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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诺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江雪孤舟

正文 第四章 耕耘与收获(上):存人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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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盟公报很快被各家报馆登在了头版,帝国朝廷则是更早得到了消息。不出所料,耻辱、卖国、无能等字样充斥着朝野舆论。有报纸甚至把这个公报视为&#25991登之战以来最大的耻辱,而那场战役,遭遇惨败的帝国军也没有最终丢失永泰……帝都紫苑城的官府早已接到帝君的命令,出动大批警察在大街小巷巡逻,经过几次冲突,拘捕数十人后,再没有一个帝都人敢在街头公开组织抗议示威,酒肆茶馆也挂出了“莫谈国事”的标语。毕竟对久居南方的大多数帝都人来说,犯不着为了帝国这块大河以北的唯一土地跟警棍过不去。自东方分崩离析,诸侯割据,内战不断,土地常常几易其主,兰国也是久受东方&#25991化影响的国家,只要不丢给洋鬼子,就由它去吧。</p>

    “所谓食君禄,谋君事,这内阁里有些人实在太不像话了,枉我朝廷和皇上对他们如此信任,竟然想出这种割地求和的窝囊主意!”逸远花园外的大道上,聚集了不少勋贵旧臣,其中一个伯爵在人群中叫道。</p>

    “就是啊,我帝国明明天威浩荡,何必屈从那蛮夷之邦?!几个新教宵小,犯上作乱,我天兵一到,定是作鸟兽散,何必引狼入室呢?”另外一个贵族附和道。</p>

    “礼义正统在我一边,名正言顺而我军势必所向披靡,即便他们四面来攻,我必给其当头棒喝!”很多人似乎觉得,战争如同戏剧一般,只要大义凛然,就一定会旗开得胜。</p>

    “太后说,会盟公报,哀家已有所耳闻。士民忧思保家之志,&#25991武公忠体国之心昭昭,哀家甚慰。然会盟之事,乃诸侯协商而定,我国不可背信弃义;先帝已逝,哀家亦不愿过问朝政。”见宣读诏书的管家已无下&#25991,人群再次沸腾,要求面见太后的呼声更高。</p>

    “太后还跟我说,叫诸位大人回去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高堂明镜之下,任何卖国求荣的奸贼必然原形毕露,到那时,哀家决不轻饶!若是信得过太后,就都请回吧。”从管家的口气可以得知,太后今天并不打算会客。而口谕以及管家补充的话,又说明太后不会不闻不问,众人在半信半疑下逐渐散去。</p>

    从帝都东南的驻地赶来,祖皓到达逸远园的时候已是下午,恰逢太后宣旨命众人离去,他不敢上前,只能等待街道渐渐清静再悄悄进入园中。祖皓听得出,太后对这次会盟的决议也不太理解,只是出于对帝国及会盟的尊重,她不愿过分干预朝政,更何况帝君在太子时代就逐渐大权在握,全国大部分军队又都听从他的调遣,如果无故发难,很可能导致国内出现重大动乱。这样亲痛仇快的事情,做了数十年帝国实际统治者的祖曼太后,是绝不会轻易为之的。</p>

    “太后,教育大臣公孙永求见。”刚回到花园内的三层别墅,没来得及喝口水,总管又接到了拜见的帖子。</p>

    “请公孙大人改日来访吧,就说哀家在静思。”太后是极重公教修行的人,每天晚饭前都必须打坐冥想,其实也是为了思考白天待人处事是否有所错漏。太后知道,公孙永是汉国公唐铭弈的人,这个前任帝君的次子颇受太后喜爱,也是皇室曾经着力培养的继承人。唐铭弈的性格更像太后,更注重贵族和人民的合作。认为“贵族为骨,民心为肉”,但凡治国持家者,得人心而士气凝,得人心而物力聚。同时主张贵族和士人倍加重视修身齐家,不断完善自己以为天下表率。而身为太子的唐铭铮却对此嗤之以鼻,认为清规戒律之下难出能人实绩,反倒束缚民智。国富兵强才是君王应尽的本分,人心人事实在是纷繁复杂,事事管束最终只能力不从心,误人误己。太后自然对这种带有现实主义的超脱态度颇有微词,更加上二皇子之子唐延桢一直忠诚乖巧,处事得体,家教严格;不像敏宁那般缺乏拘束自行其是。这让太后认为,传位给二皇子不但使帝室风范得到更好传承,一个像模像样的皇太孙总归对国家更为稳妥。平心而论,太后知道敏宁在治国理政方面的确有独到的见地,但从祖皓口中,太后发现,她的这个孙女比大儿子唐铭铮更现实、更冷酷也更狡猾,这在用人以德为先的帝国,自然很难成为首选。</p>

    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是,最后登上皇位的还是太子唐铭铮,这不但是太后对宗法以及皇位继承顺位的尊重,更是太子早已悄悄控制了大半个国家:当帝君病逝的那天,早已准备妥当的3万军队按太子的命令开入京畿地区,以国丧期间提供安全保卫为名接管了帝都及整个京畿的防务,葬礼期间,太子一派的官员更是完全主导了几乎所有事务。咄咄逼人之势,使得原本持观望态度的贵族纷纷赞成按长幼为序,唐铭弈也不敢造次,甚至完全跟着大哥的指挥棒在行动。毕竟自己和其他兄弟的力量加起来也不是太子的对手,全国8万军队有6万被太子完全控制,禁卫军也多半听命于太子一党。这种时候兴兵发难等于是自寻死路。</p>

    盟约的签订,给了反对帝君的人借题发挥的时机。但汉国公清楚,如果没有太后的支持,自己任何打击自己皇兄势力的举动,都将是以卵击石。有太后做挡箭牌,至少唐铭铮不敢铁腕压制。派公孙永来,其实就是想借报告学生请愿拒签盟约,试探太后的口风。</p>

    祖太后保持沉默也有自己的考虑,原本她与太子不睦是公开的秘密,但为国家着想,只要唐铭铮登基后没有过分越轨的举动,她不会有所动作,因为太后干政只会造成大臣的分裂和国家的动荡。而在这种北方和西洋群雄虎视眈眈的时代,帝国这栋老旧的房屋,再经不起任何折腾。无论如何,也要看到这一协定确实对国家造成危害后再做行动。</p>

    “太后,祖皓将军来了。”管家的声音打断了太后的思绪。</p>

    “哦?皓儿回来了?听说军队要出征,他自然要先回来和家人聚聚,但是皇上不是后天才到吗?”太后知道这个自己长兄的孙子和帝君颇为亲近,但她对祖皓却也十分喜爱,因为在他身上,太后看到了敏宁的博学伶俐还有延桢的忠贞温良。这也使得祖皓成为太后和帝君少有的感情纽带,双方之间很多消息,都是通过祖皓传递的。那么,他这回提前回京,是否有帝君以及和约的相关情况?</p>

    “扈鹏,请皓儿到后厅吧,去准备茶和点心,别太多,快吃晚饭了。通知厨房备烤江鲈和熏肉芦笋!”太后无论国事家事,甚至吃饭穿衣,举手投足,都喜欢安排细致,尽量不留下任何细节上的疏忽。</p>

    不一会,一个中等身材,一身洁白军服的青年走进陈设朴素的后厅。他的脸不大不小,没有廉菲那种高傲的下巴,也没有帝君的方正威严,甚至没有什么棱角。多年宫廷和军队生活,历练出祖皓脸上的坚毅和冷静。</p>

    “先坐吧,皓儿,晚饭还没做好,你这来得突然,得叫厨房加菜啊。”祖皓上次见到太后,还是前任帝君病危的时候,如今卸下了国政的重负,脱去庄严华丽的朝服,只穿着传统东方妇女的马褂和裙裤。年近七旬太后看起来,更像普通人家颐养天年的老妇。还政后的生活让太后胖了一些,但和日夜为国家操劳的时候相似,依旧如此瘦弱。</p>

    “太后,末将不请自来,打扰您老人家清静,还望恕罪啊。”祖皓微微弯腰,鞠了一躬。自40年前太后主政以来,帝国便逐渐废除了三跪九叩、凡事跪拜的东方礼节,祖太后更是带头采用鞠躬、握手甚至拥抱这一类西洋礼节,以示朝廷与各国亲近之意。唯独例外的一次,是帝君去世时,太后要求所有皇族成员,必须对自己夫君,前任皇帝唐培英的遗体行跪拜之礼,因为这是皇室的传统。</p>

    退了两步,祖皓寻着最近的椅子坐下,端起茶杯,眼睛悄悄瞟了太后一眼。这个眼睛微陷,满脸皱纹,肌肤松弛的老人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弱不禁风,但她的眼神依旧如在朝堂上般,透着一种疾风骤雨却岿然不动的风骨。很难想象,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平凡而脆弱的女人,从25岁起,就肩负起一个风雨飘摇的帝国万钧的重担,代替毫无主见的丈夫引领这个内忧外患不断的国家走过了43年。</p>

    “皓儿军务繁忙,听说皇上最近还要南征?骏崖和汉国那边据说忙得热火朝天。你这小小少校营长倒好,跑到我这来躲清静了?都是一家人,说说,怎么了?”太后看似不理朝政,实际上对内外动向了如指掌,她知道自己这个侄孙是识大体的人,不可能在百忙之中跑来专门跑来和一个老太太闲话。</p>

    “恕皓儿僭越,这南征之事,确非陛下之意,乃是末将上书建言。浩瀚国侵我南疆,暗通海盗袭我商船,可谓是可忍孰不可忍。近日其兵力空虚,正是我南下驱逐贼寇之日。”祖皓站了起来,直直立在太后面前,笔挺整齐的军装突然让这个173公分的20岁男子显得高大了许多。</p>

    “好啦好啦,这又不是朝堂,也不是那总参谋部的会议,何必如此拘束呢?怎么,有难处?”太后并不反对出兵南下,她也知道浩瀚国在南方的博尼亚和阳丹,驻军即便算上民团乡勇,也不过2万,而参与南征的帝国军就有2个军4万人,还配有更先进的火枪和更精确的火炮。帝君这次调集全国三分之一的兵力,也是为了重拳出击,如果兵力太少,浩瀚国势必心存希望,如果派兵渡海来救,形成拉锯之势对南方安定反而更为不利。因此南征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变数,那么祖皓突然的来访,在太后眼里,只有可能是为了会盟一事。</p>

    “孙儿不孝,有负叔祖母教诲,将叔祖母御赐的战袍弄坏了……”祖皓突然头一沉,作致歉悔过之状。</p>

    “我皇家确有厉行节俭,爱惜财物之风。但你久在军中,时常奔波打拼于战场之上,战袍有损坏也在所难免。现在日子宽裕了,再买一件就是,又何必道歉呢?”在帝国和北方诸侯进行战争之时,帝国财政极为困难,祖太后曾经带头变卖服饰家当,并且粗衣简餐,仅保留一套礼服,几件简单的首饰,每周只吃一次肉,至此之后,勤俭节约就在宗室里蔚然成风。</p>

    “只是这战袍,非战火所破,实为豺狼所伤,实在可惜啊!都怪我路上太不小心了!”祖皓叹了口气。</p>

    “身体没伤着吧?这南方森林多猛禽凶兽,以后可别为了赶时间走小路,自寻危险啊!”太后摇了摇头,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慈爱地看着祖皓。</p>

    “太后慈颜,皓儿甚为感动。其实这战袍原本可以保全,但明儿救马心切,当时就没想到那么多。”</p>

    “哦?救马?怎么回事?”太后又躺了回去。</p>

    “是这样的,叔祖母:昨日皓儿为赶路走过树林,不料道旁突然闪出两头恶狼,它们似乎看我那战马膘肥体壮,觉得是道美餐,于是便争先恐后地扑来。眼看战马就要被恶狼分食,情急之下我脱下战袍丢了过去。恶狼被突然飞来的战袍覆住全身,一时间动弹不得,便乱作一团,胡乱撕咬。这厚重的袍子耗费了它们大半气力,也遮住了它们的狗眼,我这才得以保全爱马,而后跳下来将两个畜生乱刀砍死。”祖皓站起身来,走到太后身边绘声绘色地讲起这段惊心动魄的斗智斗勇。</p>

    “哈,这两头愚蠢的野兽,被一件袍子搞得乱了阵脚,我看哪,这袍子坏得,值了!”太后捂着嘴笑道,言语间对祖皓的这种急中生智,也是赞赏有加。</p>

    “是的,叔祖母,有时候这人和畜生也有几分相似之处,丢给它们一点东西,它们顾得眼前就找不着北了。比如这……”</p>

    “比如这会盟是吧?”太后似乎明白了祖皓的意思“这皇上比你呀,那是聪明多了,可他这么贵的袍子扔出去,人家狼,能买账吗?搞不好连马都丢了。”太后再次起身,这次却离开了躺椅,背着手在厅里踱着。</p>

    祖皓深深鞠躬,头也不敢抬起来,惶恐地说道:“太后,恕末将僭越之罪。这弃永泰息事宁人的计策,是末将定的。”口气一下从闲话家常变成了报告国事。“普、兰两国对我永泰觊觎已久,如果不是准备妥当,永泰各省内不会有如此乱局。若帝国立场强硬,则三国必然会全面卷入领土纷争。可现如今外有列强虎视眈眈,内有诸侯久怀不臣,而帝国有三策可应对危局。”</p>

    “看来你胆子不小啊,这三条计策你就敢认为你采取的乃是上策?”太后口气变得严肃了许多,祖皓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如同回到了老人在庙堂之上乾纲独断的时代那般紧张。</p>

    “末将也是和敏宁公主商量许久才劝服皇上的,……”祖皓又把自己在给敏宁信中提及的对策复述了一遍。太后思虑半天,才慢慢说道:“看来你们是对时局下了功夫的,若不是皇上定下这南征的计划,我还真以为他是想卖国以求苟安了。只是这纵横捭阖,要恩威并施,光给甜头,他们或许还是不知道感恩呐!”</p>

    “太后所言极是,这普国和兰国自然都不是知恩图报之邦,但若善加引诱,则这两国可为我所用。至于具体计划,陛下和内阁自有主张。敏宁也很是聪明啊,我在信中都未曾详述计划,她便可依据我们之前的讨论说服了陛下和众臣。”祖皓看太后眉心有所舒展,便知此计可用。</p>

    “敏宁这丫头,倒是聪明,读书也多,可惜父母骄纵了些,不能随着她性子胡来啊。”太后叹了口气,“希望你们这不是一厢情愿,如果北方真的出现一个统一的强权,不但老祖宗几代人分而治之的努力化为泡影,帝国也很可能真的衰亡……”</p>

    “虽然这确实是一步险棋,只是我们如果能利用北方出现霸权之前的空当有所作为,可能更为有利。不过原本我定下的计划,是收复永安、沧海两省,那两地物产丰富,工商业发达,且地势易守难攻。但敏宁认为两地脱离朝廷控制较久,稳定局势尚需时日,这等于给了北方的霸主以喘息之机。而西部独立各省各自为政,不能形成合力,安于和帝国以及西洋贸易通商,则维持现状亦可获利。但北方不同,若任普国兰国中的胜者坐大,则必威胁联邦及帝国,故必须在合适时机压制之。”祖皓说完,只见太后眼角一颤,大有出乎意料之情。也许她一直认为敏宁还是个只会跟风附和的孩子吧。</p>

    “好吧,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喜欢个新奇玩意儿,只要不违祖训,你们就好好施展吧。”太后望了望站在门口的管家道:“扈鹏,该吃饭了是吧?来得正好,我们刚聊完。走吧,皓儿!”管家一个鞠躬,引着两人走向餐厅。</p>

    吃过晚饭,祖皓又和太后闲话了一会,见为时已晚,便告辞回到驿馆休息。因为祖皓即使再受太后和帝君喜爱,他还是外戚,又是帝国军人,在太后家中居住只会平添他人对时局的猜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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