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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诺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江雪孤舟正文 第二章 帝都假日（二）：观潮
- 外交人员归国前需要到外务部报到，两人辞别雷呈后，很快办妥手续，此时已是下午3点，看着门外来往不绝的人群，曹永浜问道：“虽然这么问的确很冒昧，但你去哪住？我不记得陛下不在的时候会允许你去华隆宫。”</p>
“当然，那是国家庆典和朝会方可使用的地方，再说了，华隆宫现在据说在大规模改造，我也住不进去啊。” 敏宁像平时架着自己的佩刀一样把伞架在肩上，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些。华隆宫的改造，增加了很多会议和办公设施，自从前任皇帝病故之后，继位的唐铭铮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将自己的居城搬回帝都，这样也便于对南方，特别是中南半岛进行控制。然而，由于皇帝在太子时代便将自己掌握的大部分行政部门的实际机能都搬到了骏崖，帝都留下的，只是朝廷与各部的空架子，要想让它们具备实际署理政务的能力，并且安置大量南下官员，帝都各处，都要进行脱胎换骨的改造。</p>
“喂，你小心点，这伞有机关的……”曹永浜压低了声音：“这是林大人特意订做的，你会一些剑术，有它在足以支撑到救援赶来。”</p>
“帝都又有什么危险呢？就刚才广场上看到的那些人？”虽然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敏宁还是下意识地摸了摸松开伞内隐藏的细剑的机关，生怕自己不小心打开。</p>
“哦，他们啊，似乎就是刚才那个雷秘书说的什么会什么派吧，我在普国看过报纸，那是当下流行的政治团体。”曹永浜好容易辨认出两边人横幅上的字——“笔友会”和“攘夷团”。</p>
“不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反正时间还早，要不去看看？”敏宁拿伞指着情绪激动、针锋相对的人群。</p>
“唉，你也不用干什么都那伞代替手吧？自从林大人送你之后，似乎就爱上这东西了……”曹永浜只是摇头，“我穿着军装，不太方便过去，再说即使现在开始走，回到家也快傍晚了。公主殿下，您就放过我好吗？”</p>
“好好好，小女子年幼无知，不能体谅将军常年在外对家的眷恋，好吧，你回去吧，我自己去好了。”敏宁也学着曹永浜的样子摇头说道。</p>
曹永浜笑了：“喂喂，你也不多少挽留下？这也算基本礼仪啊。”在普国时敏宁曾半开玩笑地说曹永浜说话太直接，而对方的回应是“这是陛下的意思，要遇到事情直言相谏才能保护一个人。”，这一次，他再一次祭起了这一法宝。</p>
“我们之间，这么虚伪干嘛？”敏宁感觉不以为然，“好人不是装出来的，我的曹将军。别看我平时好像大大咧咧，不像个女孩子，其实，这或许才是女人年轻时应该具有的品质。你别看其他女孩那么乖巧，那么温柔，其实啊，她们内心里的算计，要比男人多得多呢。”</p>
“好吧好吧，我还真的是不懂女人，否则也不会被你个小姑娘欺负成这样。”曹永浜听着，不由得苦笑，“女孩子，又生在这样的家庭，自然会如此，只要你心里装着百姓就好，不然命运可不会对你有太多照顾了。”</p>
“好了，别感慨了，回去吧，真是的，叫你去干点事情那么啰嗦！”敏宁也早已这个习惯从涌川之战后就变得有些婆婆妈妈的军官，“明天没事出去晃晃吧，回来了解下帝都到底变成什么样了，这可不算你不喜欢的事情吧？顺便听听帝国第一美女的课哦。”</p>
“反而是你念念不忘啊？我可不是什么痴心于才子佳人的文士，不过听听那些政论什么的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曹永浜放下敏宁的行李，看着她的脸才发现这也是个表情不甚丰富的女孩。</p>
“要不是某个人不在，我也不会总是使唤你，难得回家一趟，唉……”敏宁低着头，不断转动着洋伞的支点，眼光也随之影子的摆动而漂移。</p>
“怎么说呢，我总觉得你会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曹永浜叹了口气。</p>
“这怎么说？我也不是个傲慢或者歹毒的人吧？至少不是那种视他人如草芥的贵族。”</p>
“不，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我的意思是，你的内心的确让人很难参透。看起来你的确十分单纯而且不拘小节，但你是一个很自我的人，甚至不需要朋友都能活得不错。”曹永浜看着有些不解的敏宁，此刻两人感觉周围吵杂的环境，仿佛成了将他们之间的谈话与外界隔绝开来的屏障，“我倒无所谓，真的。我想说的是，有一天你会嫁给某个和你门当户对的贵族，这也是毋庸置疑的，但只有和你长期相处的人才会把你当做交心的对象，而那些以婚恋为目的认识你的人，也许会望而却步吧？这不是行为品质和家庭出身的原因，而是你的视野，你的思维方式，已经超出了多数同龄人所能接受的范围。”</p>
“我又不是古代那个屏儿公主，太过强势所以嫁给她的男人和她的情人都心理崩溃而自杀……”敏宁对曹永浜突然冒出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你们男人，不都口口声声说自己最喜欢知性和宽容的女性吗？”</p>
“那就是你不懂得男人了。”曹永浜淡淡一笑，“男人活在世上的意义，是被崇拜，被跟随，被照顾，别看他们追求心仪女子之时，会百般殷勤，会低声下气，但真的在一起的时候，心里那种当家作主的梦想又会再次迸发出来。”</p>
敏宁看起来有些沮丧，她望着曹永浜苦笑道：“没想到你不但是个参谋，还可以当个专栏作家啊。人的情感确实就是如此的细腻和脆弱，男人要体贴和有英雄气概，女人要温柔和知性，就好像以前和其他宗室的公主上学那时，太后总对老师要求教会我们什么，条条框框多得让人眼花缭乱，似乎人就要用这么个模子刻出来一样……”</p>
“我想说的是……哎，谁在你背后贴了张字条啊……”曹永浜正要回话，无意中瞥见敏宁的蓝色扎马长袍背后，好像附着一张奇怪的纸片。</p>
愤怒之余，敏宁迅速将纸揭下，发现竟是张传单，“这……扎马鹰犬滚出帝国去！皇民党，什么东西啊这是！”她愤怒地望着四周，仿佛要用自己饱含杀气的眼光将潜藏在人群之中的肇事者生吞活剥一般，虽然自己的确有一半扎马血统，多年来帝国部分人也对扎马人十分厌恶和排斥，但如此明目张胆的排外举动，敏宁还是头一次遇到。</p>
“哦，是攘夷团里面的激进团体，似乎提倡古装运动和纯化东方血统。唉，自己民族内部的事情都搞不清楚，就开始排斥外族了吗？”曹永浜发现那行字上面还印有皇民党的纲领，“他们似乎把你的长袍当成野蛮和抹杀我国传统的事物了，但是为何同为舶来品，这西服反倒不在他们禁止之列？”</p>
听到这里，敏宁的怒气消了几分，环顾四周，她缓缓说道：“这个我理解，帝国特别是南方一直认为自己较少受外族侵略因此血统较为纯正，母亲在宫廷里就被某些贵族排斥，他们甚至觉得父皇是为了权力和私欲才和蛮族定下这桩婚约，说当年太后也是反对的。”</p>
实际上，当年太后以及王公贵族们反对皇帝和皇后，也就是扎马公主的婚事，更多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因为祖太后推荐的太子妃人选，几乎都是来自帝国或是与帝国沾亲带故的各旧教邦国的名门世家。一旦唐铭铮接受了其中一人，便等于被太后的关系网牢牢困住，今后的一举一动，便会受到严重的束缚。此外，新教贵族之中，虽也不乏合适人选，但普国、森国的介入，又使得唐铭铮举棋不定，毕竟选了旧教新娘，即使后来争吵得再厉害，也不过是内部矛盾；如果选择新教，则很可能引发国内新一轮的教派冲突。届时如果普国或是森国从中作梗，帝国便会永无宁日。</p>
唐铭铮苦思冥想多日，终于不堪各方的逼迫和催促，只得乔装改扮，带着几名亲随前往扎马领躲避。原本他希望那里美丽广阔的草原，淳朴安详的村庄，能够让自己暂时忘记那些根本无法解决的烦恼。没曾想到，一次例行公事的拜访，竟改变了太子和扎马领的命运。</p>
作为帝国臣属，扎马领内部事务虽由大可汗管理，但朝廷也在此派驻专员负责控制和监督。扎马领专员本就是唐铭铮一系人马，而太子此行的目的，除去散心，更多是为了借机笼络战力强悍的扎马各部，以期在将来可能发生的皇位之争上占得先机。因此，在专员的安排下，唐铭铮前往佩城拜访扎马大可汗阿穆尔泰.和硕。这位皇帝册封的铁帽子王对太子的来访受宠若惊，因为自祖太后，也就是当时的皇后击败诺伦人后，为了遏制在战争中大放异彩的扎马骑兵，她刻意与这些半游牧部族保持了距离，并且在帝国特派专员所在的璞城修建了坚固的要塞，以防扎马人挥师西进。</p>
太子的热情和友善，和主政的母亲形成了鲜明对比，和硕可汗自然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机会。不经意之间，他将自己的两个女儿，静芬和静澜介绍给了这位帝国的继承人。心领神会的唐铭铮作出了自己的选择，他看中的是善良贤惠的静芬。至于聪明伶俐的静澜，则被推荐给了扎马专员的长子，比自己年轻三岁的军官李承川。正是通过这次联姻，唐铭铮奠定了在帝国内三分天下有其二的格局。但是，灰心失望的太后与各世家大族，则将自己愿望的落空，归咎于扎马人的狡诈，这也是皇后在贵族之中一直受到排挤的原因所在。</p>
“本来以为我东土煌煌数千年历史文化，应该是海纳百川，兼容并包。至少应该对其他文明采取尊重和宽容的态度，没想这些年来的分裂和落后反倒让某些人的神经越来越敏感，越来越希望寻找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曹永浜不敢把传单扔在地上，只得边说边小心地收起，手刚摸进上衣口袋，突然发现里面也无缘无故多了一张纸——“国难当头，岂容谈情说爱？”</p>
“哈哈哈，将军大人，你背后的某些人似乎误会了什么哦。无所谓啦，我看看？”敏宁如同发现至关重要的情报一般，幸灾乐祸地抢过传单。</p>
“这回估计是笔友会的组织了，叫什么学生自立自治联盟？咳，这些读书人，突然就这么喜欢西式的名字？这什么啊……动不动夹几个西洋单词，人家看不懂怎么办？”公主一脸鄙夷和嘲弄的表情。</p>
“好啦，说重点就行，上面写了什么？”</p>
“哦，似乎就是说我们的国家现在的问题，不是洋人造成的，不是战争造成的，而是朝廷腐败无能，国家制度落后，我们应该勇于变法图强，效法西洋，建立宪政国家……”看着印得密密麻麻的传单，敏宁不得不瞪大了眼睛，“语气倒是慷慨激昂的……什么宪政梦，我的梦，好煽情哦。”</p>
“我看看……”本就有些赞同立宪的曹永浜，似乎对和宪政有关的内容十分感兴趣，但转念一想，自己拖着帝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闲逛，确实不是安全的事情，“这里不太方便，人多嘴杂，各自回家吧，回去有时间研究。”</p>
约好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两人离开集会的人群，各自向居住地赶去，一路上敏宁也接到了一些传单，强烈的好奇心使得她愈发希望想对目前活跃的两派民间团体一探究竟。她知道自己住的外务部馆驿有内参可供阅读，因此加快了脚步，打算在资料室关闭之前，找来一些相关的材料，方便自己对这些思想和鼓吹他们的团体有个初步的认识。</p>
趁着资料室的人没有下班，敏宁没顾上吃饭和登记住宿便赶去借阅相关资料。虽然极不情愿在临下班时被打扰，但看敏宁是五等文官，管理员也不敢怠慢，除了嘱咐她动作稍微快一些之外，还是非常麻利地找出了公主需要的材料。</p>
由于五等在帝国已经算是高级官员，敏宁可以要求侍应将饭食送到自己的住处。虽然比不得部长级别有专门餐厅和会客室的房间，安静舒适的环境对于急于阅读资料的公主来说已是称心如意。这也是敏宁多年的习惯，只要她在做事，就十分讨厌他人无故打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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