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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诺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江雪孤舟正文 第十章 无用的荣誉
- 经过数日的行军，刚刚到达紫苑城郊的队伍，却被市民、学者、议员和报馆记者组成的欢迎人群团团围住。虽然沿途各城镇或多或少都会有自发或是有组织的欢迎仪式，却从未见过如今天这样名流媒体云集的场面。</p>
王子殿下，请您谈谈将这位姑娘从奴役中拯救出来的感受。”出乎意料的是，记者们访问的焦点，并非对梓澳一战起到了决定性作用的祖皓，而是途中为农奴女孩赎身的唐延桢。</p>
“农奴制度的存在，本就是伤天害理的罪恶！”小王子依旧像往日那般傲气冲天，“共和天下，人人平等，怎能容许这种人奴役人的状况存在！”</p>
“说得好！在此，我们国民议会136位议员集体签名，请求修改旧产业振兴法，废除农奴制！”几名身着西服的议员鼓掌应和。</p>
国府究竟作何打算？一路上，看着与唐延桢逐渐亲近的女孩，祖皓担心最多的，还是回去后如何向汉国公解释。但事到如今他才发现，小王子路见不平的举动，竟然给还没有从动乱中平复过来的南方带来如此巨大的震荡。农奴制的废止，意味着和贵族联盟彻底的决裂，这是唐铭铮都不敢轻易做出的决策，其中的危险与困难可想而知。一旦贵族们举兵反叛，兵力有限的国府，必将面对内忧外患的双重夹击。</p>
唐延桢对此却没有丝毫考虑，他接受着源源不断的鲜花、掌声和赞美，被他救出的名叫小安女孩，更是轻轻依偎在小王子的怀中，精心梳洗后的脸上，透着苹果般的红晕与光泽。</p>
之后便是首都各界组织的欢迎宴会，对于出征的将士，国府准备了丰厚的犒赏，而这次在紫苑最为豪华的北门饭店举行的盛会，则云集了国民议会众多议员和首都颇有影响力的名门望族。应邀出席的唐铭弈显得有些拘谨和忧虑，他担心自己儿子今早在郊外的一番豪言壮语，会被别有用心的政客利用，成为离间贵族与共和党人关系的突破口。</p>
“今天，我们齐聚一堂，不但是为了庆祝共和军光荣凯旋，更是为唐延桢这样的少年英雄举杯！”主持宴会的鲁赫显得豪情万丈，“或许有人说，他所拯救的，不过是万千苦难农奴中极其普通的一员，但正是这种敢为天下先的举动，最为值得吾辈赞叹和效仿。我们共和党人向来对压迫与奴役视若仇雠，正如《时报》明日即将刊登的社论所言，不为天下苍生，则法律形同废纸！在此，我共和党人郑重起誓，不扫除前朝积弊，我党誓不罢休！”</p>
好一套豪言壮语啊！自从唐铭铮遇害，东远公司遭遇查封，唐铭弈就知道，钟兰桥一伙对前朝贵族动手，只是迟早的问题。但他未曾想到，这种决裂竟是以这种方式降临到自己头上：唐延桢俨然成了反抗奴役和暴政的英雄，但无形中，也使得唐家完全站到了贵族的对立面。贵族们一定认为，出身卑微的唐家血管里一直流淌着浓厚的投机成分，先前投靠新教徒和南洋商人的唐铭铮如此，现在反对农奴制的自己亦然。这就是政治，这就是最危险的游戏，玩家永远不能小看一个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因为它很有可能成为煽动狂风暴雨的那一片翅膀……</p>
然而，令汉国公感到奇怪的是，虽然晚宴上集合和各家各派数百要人名流，针锋相对甚至恶语相向者几如海底捞针般难以寻觅。即使在帝政时期，这类晚宴酒会，都会成为朝中各派试探风向、交换看法的绝佳场所。而本应当尖锐对立的双方，居然像被时光定格在推翻唐铭铮后短暂的蜜月期一样，除去把酒言欢、巴结客套，根本没有任何对于时局及动向的暗示。</p>
要是有个人，能从他口中打听出点什么就好了……似乎已被宾客们遗忘，只在席上喝着闷酒的唐铭弈叹道。这些人，除了说些恭维奉承的话，根本就是在顾左右而言他，共和党人掌权后，自己又失去了大半的情报来源。面对未来这种尴尬和孤立的局面，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了。</p>
“真是的！就你们几个还想灌我！”唐延桢不顾小安的劝阻，一杯接一杯与人拼酒，“要不是祖皓哥不在，你们，你们还不得倒在那里！”</p>
“对呀！”汉国公突然被自己微醉的儿子点醒，“祖皓出身帝国士官学校，如果能从他那里打听一些消息，那岂不是……”</p>
帝国自开国之后，先后设立了三所国家或地方级别的军事院校，按照历史顺序分别是，帝国士官学校、帝国陆军大学和汉国军事学校。士官学校专为贵族子弟设立，分少年班和成年班两类，虽然名为士官学校，但由于学生出身贵胄的缘故，因此成为高级军官较行伍甚至陆大毕业生更为容易；陆大则是唐铭铮为招揽平民子弟而专门设立的军官预备学校，所有高中毕业生不论出身和籍贯，只要考试及审查合格，便可入校就读；至于汉国军官学校，虽然名为唐铭弈筹建，实际上是共和党人培训武装力量和军事干部的秘密基地，其管理与人事任免一直由共和党人把持。由于陆大所在的维国目前仍在保皇党控制之下，加上钟兰桥等人对军权的死死把握，唐铭弈所能笼络的，或许只剩下帝国士官学校出身的军官了。</p>
不但是祖皓，南军和新组建的中央军各部队中，都有大量士官学校毕业生，这些人在唐铭铮时代无法和陆大毕业生竞争，因此一直游离于边缘。共和国成立后，身为军政部长的王睿虽然竭力拉拢，但军人们对这个会计出身，背叛主君的官僚多少有些忌惮，这正是唐铭弈借助皇族身份和清流领袖地位拉近关系的绝佳时机。即使因为延桢的事情在贵族中落下不满，只要通过祖皓出面，结交部分关系应当不是难事。</p>
饮宴一直持续到深夜，成为众人心中英雄的小王子昏昏欲睡地倒在小安怀中。坐在前一辆马车上的唐铭弈却仍然很难消解心中的烦闷，汉国公目前最希望的，就是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孩，能和那些莫名其妙的头衔一起，尽快消失得无影无踪。毕竟平民家的子女，逢场作戏尚可，若真的上演嫁入豪门的戏码，带来的政治风险不亚于自己的皇兄迎娶扎马公主；至于反抗农奴制先锋这样一个看起来光芒万丈的头衔，只会让一贯以来被贵族们视为精神领袖的自己处境尴尬，因为但凡稳重的政治家，只有在能够“立”的基础上，才敢于大刀阔斧地“破”。然而，事到如今，对于废除农奴制之后，新生的共和国将如何维持稳定，或许当政的共和党人都没有明确的主张。</p>
事实上，祖皓的内心，也对将来局势的变化深感忧虑。回到军营，他试图让自己忙碌起来，这样，自己的内心，才不会被这种疑惑和恐惧所占有。但是，当熄灯号想起，整个军营逐渐陷入寂静之后，思索和猜测折磨得这位意志坚强的将军难以入眠。对于军人而言，没有任何政治取向是不可能的事情，特别是祖皓这样率领着一支没有根据地作为依靠的客军，在寡头的夹缝里艰难求生的年轻将领。选择稍有不慎，就会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废除农奴制的法令导致贵族和共和政府的对立，一旦这个猜测成为现实，武力必然成为各派解决问题的重要手段。然而，到那个时候，谁会找上门来，他们有怎样的前景，又会开出怎样的价码？千头万绪，搅得祖皓无所适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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