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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诺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江雪孤舟正文 第十二章 决心与野心，欲望与野望
- 或许是唐铭弈已经拿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也可能是担心隔墙有耳，整个宴会进行得波澜不惊，参加的宾客只有和唐铭铮没有多少干系的唐铭锋一家，说的也多是些无关痛痒的客套话。整个过程虽说其乐融融，却根本不触及实质性的东西，祖皓甚至不知道唐铭锋夫妇和他们的一双儿女什么时候来到了汉国公府。此情此景之下，他的脑海里甚至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唐铭弈的低调，会不会和唐铭锋的到来有直接关系？或许和从正门进入的自己会谈，也只是汉国公约见唐铭锋所必须的掩护和烟雾？论爵位，唐铭锋只是一介伯爵，封地也不过区区五十里，更没有汉国卫队那样战力强悍的精兵锐士。然而，在这位33岁的宗室管辖之下，却有唐氏王朝的陵寝和宗庙。前者的象征意义自不用多言，后者除了承担祭祀之责外，还有一项令所有人都垂涎三尺的秘藏——唐氏祖奉。祖奉制度来源于开国皇帝唐浩若，当时，南方刚刚从战乱中恢复过来，百事待举却国库空虚，为解国府燃眉之急，唐浩若以支借的名义，向南方富商豪强征集了大量珠宝财货用于购买重建所需物资。后来，为了偿还债务，唐浩若规定，所有唐氏宗亲及外戚，都必须从年金和封地岁入中拿出部分钱财，称为祖奉。所有债务连本带息全部付清后，皇室决定，将剩余财物送宗庙封存，所有祖奉减少七成，余下三成全部存下，以备不时之需。</p>
如今风云变幻，共和党和保皇党已经基本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双方都在摩拳擦掌，静静等待着决战的时机。但对抗和战争需要雄厚的物质基础作为支撑，谁能够在准备阶段聚拢更多的资源，谁就能够占得先机。争夺东远公司的海外资产如此，控制祖奉亦然。不过，这座宝库的大门，却不是任何人都能轻易打开。为了防止这笔钱被别有用心者侵吞，唐氏王朝设计了极为复杂的保护措施。首先便是藏宝室的位置，这一信息只有世代守护宗庙的那一脉唐氏宗亲的族长能够知晓，在那个时候，这个人便是唐铭锋的父亲，唐培英的弟弟唐培苑。而这位年迈的守护者本身，却没有掌握打开密室的钥匙，这件紧要之物一直由皇帝保管，唐铭铮死后，钥匙却被第一个包围行宫的王睿接管。但是，这位同样急于获得资金的军政部长所拿到的，实际上也只是钥匙的其中一个部分。另几个部分并非实物，而是世代相传的一组数字，它们分散在唐氏几个分支之中。这意味着，无论是谁想要动用祖奉，都必须得到唐家所有长老的一致同意。</p>
虽然掌握守护着一座无法打开的宝库，唐铭锋在宗室内的地位却非其他分支所能比拟。因为唐培苑是唐氏宗族中唯一参加过北方战争的成员，战后，他更是得到当时身为皇后的祖曼所信任，率军驻扎东部监视扎马人与地方诸侯。唐培英病重期间，他也是唯一知晓内情并获准前来探视者。如今的情形，正赶上太后卧床昏迷，唐氏群龙无首，唐铭弈如果能够获得唐培苑和唐铭锋的支持，便能顺利地继任族长之位，进而推动宗族会议开放祖奉仓库。</p>
然而，这里面最大的障碍，或许不是唐铭锋一家。虽然唐铭锋的夫人素有私心和机谋，却没有实力令自己的夫君取唐铭弈而代之。麻烦的是得到了钥匙与其中一部分密码的王睿。这个会计出身的军政部长，他的脑子里究竟有一副怎样的盘算，取出祖奉，他定然会要求从中分一杯羹，而这杯羹究竟多大，恐怕唐铭弈都不得而知。</p>
“恭喜你们，愿你们幸福美满！”唐铭锋的妻子打断了祖皓的思绪，此时的伯爵夫人，正满脸堆笑地向唐延桢和小安奉上一支青玉盘鳌长簪以及一顶镀金尖矛狮盔，饱满的脸庞上，露出了狡黠而得意的神色，“这今后的日子，我们两家可要同心协力啊，但有困难，一定想起婶娘我来！”</p>
“这个伯爵夫人，看来很不简单。”祖皓见延桢和小安满心欢喜地接受着馈赠，表面上也附和着显出羡慕的样子，内心却深感疑虑和不安，“此人颇得太后喜爱，虽说封地偏僻，却时常出入宫廷，唐铭铮在时，她对两边都是笑脸相迎；如今天空变色，伯爵夫人却如同蜥蜴一般，改换外皮与共和党人频频亲善。从官场经验来看，越是游离于各派之间，却又得到各派一致认可的，往往才是游戏中最具野心的玩家。以这个女人的心智，肯定知道唐铭弈正在四下运作，希望成为族长。那么，既然唐铭锋成为族长无望，他的夫人又希望从此次变动中获得些什么呢？”</p>
“刘沉，天色不早，皓尔住所尚在郊外，我看我们还是早些告辞吧。”一直沉默寡言的唐铭锋是极为温良谦恭之人，对于这个八面玲珑的夫人，他总是极为随意地直呼姓名，“父侯还在照顾太后，已是半日，我当去换他歇息。”</p>
“好好好，你去换侯爵大人回来。”刘沉称唐培苑为“侯爵”而非通常儿媳的“父亲”，似乎听得出两人之间存在隔阂，“延栎和华彤有些累了，我先带他们回去歇息。”</p>
既然主客已走，祖皓也不敢久留，辞别唐铭弈和唐延桢，年轻的将军踏着夜色飞奔而去。抬头望去，竟是月明星稀，皎白的光亮映在脸上，古铜的肤色如精细打磨过一般。肤色如镜，目光如炬，这是唐铭铮见到祖皓时的第一印象。若不是这个年轻人来自太后家族，皇帝真的想将他作为乘龙快婿精心培养。如今的唐铭弈，虽说权势和能力比不得逝去的皇帝，却也是难得的伯乐与靠山。既是如此，自己就必须从当下搜集到的各种情报中，拼凑出汉国公对时局的规划与对策，想方设法借势壮大自己。</p>
如今最大的变数，恐怕就是唐延桢为了红颜冲冠一怒所引发的深刻变革了。从现状上看，对此事没有明显倾向的唐铭弈获得的好处并不算多，甚至还因为默许世子的做法而受到了守旧贵族的非议。而共和党人则是充分利用此事，在舆论和政策上占尽了先机。不过，这种先机的代价，却是国内贵族和共和主义者之间矛盾的激化。诚然，面对保皇党的威胁，解放农奴确实是快速凝聚力量的一招妙棋，但其中潜藏的贵族叛乱的危险也不可忽略。毕竟唐铭铮在颁布宽容令的同时，也放开了对贵族拥有私兵的限制。到如今，这些拿钱办事的佣兵，总数竟已超过党军或是正规军，而后两者虽极力扩充，物资、训练、军官、营地等等条件极为有限，一年时间也仅能勉强拼凑成十五六万之数，哪里容得变生肘腋？</p>
带着这些疑问，祖皓默默回到了营中。后天就是国民大会开会审议废奴法案的日子了，如果贵族和共和党人无法达成一致，新的内乱是否会就此爆发呢？汉国公又将如何应对？</p>
是啊，远在龙丘的你，会对这种变化做出怎样的反应呢？年轻的将军躺在床上，心中的思绪如同燃油一般，不断注入双眼的火炬之中，焦虑的火苗久久不能熄灭……</p>
两日后，国民大会如期举行，出乎祖皓意料的是，这次原本极有可能出现尖锐对立和激烈争论的会议，却按部就班地完成了全部议程，最引入关注的在宪法中加入废除农奴制的修正案甚至在绝对多数赞同的情况下获得通过！</p>
然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如画灯般在人们面前快速地旋转着：农奴们甚至没有像某些西洋国家那样，需要为自己的自由付出一笔不菲的财富，他们欢天喜地地看着象征所有权的契约被大量焚毁；而贵族们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甚至是不以为意，因为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尽快处理——这就是圈地。因为与废奴的第一修正案一并通过的，还有宪法的第二修正案，即保护私有财产的条款。在这之前，除贵族封地外，帝国内部还存在着大量公有土地，它们是自古流传的井田制度的变种，土地由国家经营并由当地居民维护与耕作。但时过境迁，随着自耕农土地大量遭到兼并，小农数量锐减，加之朝廷管理的松懈，公田多为流民占据或是劫掠，逐渐荒芜甚至废弃。而此番确立物权，等同于废止了“一切非私有财产皆为公有”这样习惯，共和政府在颁布修正案后，将颁布一系列确立产权的法令并进行普查。那么，在此之前，就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将公有财产据为己有。如此一来，原本被土地束缚的农奴可以前往存在巨大人力缺口的工厂、军队、建设工地，领主们也得到了大量土地作为补偿。同时，领主们还可以效仿北方，铲除原先划分属下各家农奴的阡陌，将土地连成一片进行集约耕种，这样便可大量减少所需劳力。</p>
“恭喜阁下，又促成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啊！”“世子这回，已经是敢为天下先的英雄了。”</p>
唐铭弈敷衍地应和着，这不是他希望的结果。废奴归根结底并没有给这位道德文章天下一流的大公带来除了转瞬即逝的虚名以外的任何好处，反倒促成了贵族的分化。权力的美妙，不在于金钱或是物质，而是那种一言定乾坤的巨大影响力。话语和消息，永远都是占得先机的重要条件，而这种先机，将使得先知先觉者无往而不利。</p>
那么，现在是时候开始那个计划了！苦思冥想多日的汉国公，终于下定了决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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