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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诺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豺七

正文 老兵的故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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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月更迭,从老人救起宋诗雨那日算起已经快两个月了,在老人的悉心照料以及多种世面上极其稀少的珍贵药材调理下,宋诗雨的伤势恢复很快,除了左手那道刀伤以及右前臂的骨裂还有些影响以外,其余的伤基本好的差不多了。而这么多天以来随着老人日日夜夜去原始森林里历练,宋诗雨觉得自己好像离不开这片林子似的,只是每天练习之后疲倦异常倒头便睡,而老人也再也没有提起任何有关丛林知识以外的话题。</p>

    一天早上,宋诗雨照例天不亮就走出木屋,老人也是照常在大树下站着等候,宋诗雨真的打心眼里佩服老人如此年纪还有这般精力。吃过东西后,正当宋诗雨想问今天要去哪些地方的时候,老人却突然摆了摆手,让宋诗雨蹲下看了看地上的土,宋诗雨用手蘸起一撮土搓了搓,抬头看了看老人正在摆弄地上的一些枯叶,只见叶子上面已经挂了一层极薄的白霜。老人回头说道:“寅时落霜主寒来,土见甜味需存粮。”说罢,望着宋诗雨道:“如果没估计错误,可能近几天就要下大雪了,头一场雪不打紧,但是往后再下几场雪,神仙也进不去山了。”宋诗雨望着老人佝偻的背影,知道要到自己真正去闯最后一关的时刻了。</p>

    老人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小子,到时候了,再不进山不一定怎么回事了,你想好了么?”宋诗雨此刻心情也忐忑不安起来,毕竟训练时候有老人跟着,也是没有走出这方圆几十公里,此刻到了真正自己的时候,不免心中还是不太自信,只听老人继续说道:“如果你不进去,我想办法找到当时救你的地方,你看看你还能不能找到铁路,找到铁路,就能顺着走回去吧,只是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当时救你的那个地方了……”</p>

    宋诗雨嗯了一声,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兽皮做的腰带,他确实有些怕,这和之前自己经历的生生死死有着本质的区别,他知道如果进山,就意味着一个人要与天去抗衡,与自然去搏斗,那种恶劣的环境里肯定不会出现什么敌人的追杀,有的只是你根本想象不到的困难和危险。两个月的“安逸”生活,宋诗雨除了觉得依恋这片林子以外,更多的是对自然的崇拜,而越对这森林了解,则越是敬畏这片林子。有时候宋诗雨好像淡忘了那所谓的任务在这么长的时间内是否还会有效,与外界失去了联系后,他只能看着那密码箱子在那里静静的躺着,却不知道牵扯在其中的朋友,亲人究竟如何。</p>

    有时候,就算早已下了最坚定的决心,但是在临行动的那一刻也会突然想起种种牵绊,而宋诗雨此时此刻就是这种心情,既有着必死的决心,又有着对尘世的依恋。</p>

    老人看着默不作声的宋思雨,缓缓说道:“小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个地方呆了几十年么?”宋诗雨的思绪被老人突然的问题打断。只听老人默默注视着天边的一丝白光,咬了咬还剩下不多的嘴唇,说道:“二次战役的时候,我们连89个人,阻击联合国军22A团一部,这个连里面,有20多个弟兄是和我从南打到北的。我们连属于前指的咽喉,本来不做重点阻击,只是保护前指的警卫连,可惜当时没想到美国人从我们那边打上来。”</p>

    老人说到此时,仿佛憋了一口几十年的怨气一般,继续说道:“我记得我抽根烟的功夫,阵地上噼里啪啦的炸开了花,不知道哪里走的风声,知道前指离我们阵地最近,当时我有点懵,给指挥部通了话之后,通信员就他妈的被炮弹皮给崩死了,我记着当时是小立捡起步话机告诉前指向纵深方向撤退,紧接着又是娘的一轮炮弹下来,小立没躲过去,炸的剩了半截子了,唉……跟了我那么多年的兄弟,说死就死啊,连个囫囵尸首都没落下。”老人说道这里时已经哽咽了,他转过身去面向太阳即将升起的地方,说道:“我当时眼睛就基本上看不清东西了,走到小立旁边的时候听步话机在哪哇啦哇啦响,我捡起来听里面是我们团长说,前指撤退需要2个小时,让我们连务必托上敌人俩小时,然后等待命令撤退,让我们叫339高地的火炮支援,坐标自己报告。这时候美国鬼子都娘的冲上来了,我一看这哪能阻击的住,人家是机械化冲锋,我们这虽然地势高,但也是白搭啊!”老人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当时我就告诉手底下的兵,我说拖住他们,能拖多久是多久,否则前指就得被咬死,话是这么说,我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再让我们这帮弟兄做无谓的牺牲了,宁可让大伙当俘虏,也不让跟着我打了半辈子仗的兄弟再死一个!嘿嘿!你说我是不是当兵当的够混蛋啊?”老人转过身,问着宋诗雨。</p>

    宋诗雨听着也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老人继续说道:“打小日本的时候,我年轻,侥幸没当俘虏,当时也听说了,小日本子抓俘虏了之后没好下场,还不如当时给自己一个光荣弹来的痛快,后来投降给共军,也是形势所迫,真的不想打仗了,也没举手投降,直接就稀里糊涂地跟着我们营长去那边了,哼,那时候叫的好听,叫投诚,叫起义,娘的……”“总之我从到了朝鲜以后就告诉自己,不会让我一个兄弟再死在战场上,可是看见小立……就那么被炸成两截了……啊~~~”老人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宋诗雨赶紧过去搀扶住他,老人抽泣着用沙哑的声音吼道:“我们顶了一个小时!你知道这一个小时是什么概念么?人家有炮哇,直接对准我们阵地狂轰啊!上面飞机是燃烧弹,下面步兵是迫击炮,人家美国人根本就不用人往前冲锋啊!我们连死了多少人啊?你知道吗?一个小时!妈的我们连叫炮火支援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打残了!根本都不用打反冲锋,反坦克,没有那么回事啊!你根本够不着他们!你知道就那么被人当靶子打的心么?你知道看着跟你喝酒的兄弟一下子被烧成灰的感觉吗?你知道连投降都投降不了的那种感觉吗?”</p>

    老人歇斯底里地喊着,那张怪脸已经不能用恐怖来形容了,宋诗雨只觉得从老人的眼光中仿佛能够看到那时的惨象一般,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后背不停地向上升。老人顺着大树缓缓地滑倒在地面上,蜷缩这身体,抓着宋诗雨的手,悲戚地说道:“到后来,算我一共剩了6个人,有子弹,有手榴弹,有掷弹筒,还有机枪,因为之前根本就没打几发子弹就被给打废了,当时我知道不可能活着回去了,美国人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不打了,那6个人里面和我关系最好的就是老山敦,那家伙打仗孬的要命,做副射手做了那么多年,连个班长都没混上,就这样的孬兵,告诉我,说我们拼了吧,横竖是个死,起码得打死几个垫背的啊,就是连他们人影都见不到,根本打不着。我当时也想,就这么死在朝鲜了,确实不值,我告诉剩下那五个人,让他们在战壕里面守着,我一个人摸出去,要是能摸到对方阵地不远的地方,弄死他几个,就帮着大伙赚个垫背的,如果他们发现我了,肯定得开枪,到时候你们就照着开枪的地方使劲打,不信打不死他几个。呵呵”老人苦笑一声,道:“我偷偷爬出战壕,可往前爬了还不到200米,我就觉着后面一亮,美国人的燃烧弹倾盆大雨一般洒下来……整个山头全是火!全是火……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说我当时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守在战壕里,我装什么能耐要出去啊!连死我都没没跟他们死在一起啊!”</p>

    老人接着又是一阵痛哭,此时天边已经放亮,太阳从东方的山头上慢慢地升起,阳光穿过树木慢慢洒在这片空地上,照在宋诗雨和老人的身上,斜斜映在地上一片影子。哭罢多时,老人嘶哑的嗓子坐了起来,头深深埋在双膝中间,一口口地呼吸着清晨的空气,好像多年前的那些烟雾仍然积压在老人的身体里,他拼命地呼吸着。宋诗雨不忍心询问接下来的事情,只听老人疲惫地说道:“我后来被俘虏,一直到停战协定之前我都没能养好伤,后来美国鬼子撤退,告诉我们战俘要么去台湾,要么回国内,当时一多半的全去台湾了,我也不知道我去哪,去哪我都是无亲无故了啊……部队走了之后,我就一直在朝鲜一家农民家里养伤,人家嫌我是俘虏,说我不是志愿军战士,怕我是特务,我伤好了就让我睡猪圈,无论我怎么说他们也听不懂,就算听懂了也不相信,后来朝鲜人民军把我抓了起来,问我是不是美国人留下来的特务,呵呵,我实话实说他们问我为什么全连那么多人就你一个人活着,为什么你在最后关头要爬出阵地,是不是要去投降。”老人抬起头盯着宋诗雨的眼睛,充满了悲愤说道:“你让我怎么去解释?谁能相信我?他们关了我7年,7年啊!后来我命大,趁着劳动机会跑了,在中朝边境打死两个朝鲜兵,我从安东一直往北要着饭过来的,我不配说我是个军人,人家说的没错,为什么就我一个人活着?我也的确想过让所有人即使当俘虏也不想让大家死,但是军人是干什么的?军人能怕死么?我不配!我不配穿这身军装啊!我没脸去见任何人啊!”</p>

    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阳光的温度让宋诗雨冰冷的心有了一丝热量,他不知道这种热量的来源是否是阳光所赠与,只是他的隐约从已经坚定的内心中窥探出了一些自己根本没有察觉到的基石。看到老人仍然坐在地上悲伤的哭泣,不停地诉说着那让他心痛不已的故事,宋诗雨不知道老人究竟是在懊悔,遗憾,还是自责。老人的故事已经结束,一个老兵的灵魂可能永远埋葬在了战场上,或者跟随着逝去的兄弟去了另外一个地方,所留在世界上的,可能只是一个永远活在过去的影子而已。英雄与懦夫往往只隔了一层,就像初冬时节落叶上那薄薄一层的霜,你无法只用生或死来判断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一切活物终将化为尘土,那么真正的荣耀只能由生命来储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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