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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诺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不请郎自来

正文 第 5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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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马大爷驾马车前来,当马大爷手持马鞭,驾着马车,一马在上,一马在下,真个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哪。”

    “嗟!您别挨骂了。”一个巴掌虚打过去。

    然后,就像在瓦舍表演“杂扮”的人一般,装模作样地道:“元大娘,”

    “元初虹,”

    一同躬身:“下台一鞠躬!”

    “好!”有人一时搞不清楚状况,拍手叫好。

    气得皮皮相抖到天边的马吉大吼:“谁在叫好的?给老子滚出来!”

    内外看热闹的一群人全缩着脖子噤声。虽期待更多的好戏可以看,但也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

    这时翻遍元宅内外的八名家丁全回来覆命,答案非常一致:“老爷,没有找到人。”

    马吉怒指向元大娘:“还不把人交出来!”

    元大娘唉声叹气:“稍早不就说过了,人不在这儿嘛。你硬要搜,也搜遍啦,你欺凌我这寡妇还不够吗?”

    “还给老子装蒜?!你儿子呢?叫他出来!”

    元初虹无奈的语气:“两天前他就载了一批人往开平县去了,马大爷不是无所不知吗?怎么没打听到这消息?”

    马吉大吼:“一个今天要成亲的人怎么会出门工作?别想骗我!”

    “没人说我弟弟今天要成亲埃”

    “你敢说他没有要娶柯慧儿?街坊每个人都知道了,你别想狡辩,看看这一屋子的‘喜’字,还想诓我!”

    “马大爷,我们哪敢诓您呢?我家再虹真的去开平县了嘛,他也真的没有要在这种七煞日娶妻埃”元大娘简直像要指天咒地外加斩鸡头来证明了。

    “这些‘喜’字——”

    “这是两天前贴上的嘛。”元初虹随手撕下一张。“婚礼呢,已经是两天前的事啦,你们想道贺是迟了些,但心意我们还是会收下的。”

    马吉气晕了——“好你个元初虹,来人!给我打死她们——”

    宛平县衙的监牢内,平常空荡荡用来养老鼠的空间突地塞进了八、九人,是挤了些。尤其这群人又那么的“有份量”。

    牢里牢外,两样光景。

    “马大爷,里边待得还舒适吧?”脸颊肿得半天高的元初虹笑笑地问。

    “哼!等明天我出去后,看老子怎么整治你!”一夜不得好眠,马吉浑身邋遢脏臭不堪。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喽。倒是有件事,我好心的现在告诉你。”

    “什么事?”马吉咬牙问。

    元初虹道:“今儿个一早,我前去拜访李大庞老爷子,想向他老人家解释柯慧儿这件事。您猜猜怎么着?原来人家大爷出了二百两要买小妾,竟给人中饱私囊去喽!听说你还要求事成之后拿四十两佣金哩。啧啧!马大爷您无故闯民宅又欺凌我这妇孺,县太爷判你坐牢三天,罚金十两,马上就出来了嘛,恭喜恭喜!不过我好心劝你,趁现在多想想出去后怎么对李大爷交代吧。老爹子怪您呢,原来只拿二十两去买妾,莫怪柯慧儿不从,而且还跑掉了。我们元家无啥财势,娶人家过门可也花了五十两聘金。听说李老爷调来了不少打手,不知想做什么哩,您保重喽!”

    快意的欣赏完马吉死灰的脸色,她探监完毕,走人。

    出了县衙,见到她的马车旁站了个高挺男子,她笑着走过去——“年迴,不是说今天要回西平县吗?怎么还没启程?”

    “一个时辰之后,驿车才走。”看着她被掴肿的脸,胸口仍有怒意,双手紧握成拳,声音闷闷的。

    昨日那一团混乱,终结于年迴的及时到来。

    元家母女没料到马吉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人,并且还打她们这种手无缚难之力的弱女子,情况彻底失控了。幸而年迴带来县衙捕快,一举将这些正要大肆逞凶的人全捉了起来。

    当然不是因为年迴有何权势能说得动县令派人过来,而是恰巧年迴此趟回乡,顺道代主人送来一批县太爷购买的货品,冲着赵老爷与县令的这一点交情,以及趁他对那批名贵珍珠欢心不已时,开口央求相助,自然成事,才能及时抵达,没让元大娘母女吃太多苦头。

    “一同上来,我们去喝茶。”元初虹跃上马车,邀他同行。

    他俐落的跳上去,坐在她身边。

    “去衙门办事?”他好奇地问。

    “不,去探望马吉。”她笑。

    他皱眉——“为何要去招惹他?这种小人,避开好些。”

    “我不想这样。我不希望看到这种人作威作福,永远意洋洋、无人能制。”

    他隐怒地道:“看看你的脸,虽然你口才了得,但人家有拳头,怎么说吃亏的都是你,你能如何?”

    她伸手盖住浮肿的左颊,没好气的瞄着坐在她左手边的他:“你就不会坐到我右手边吗?换边坐啦,”虽然她不美,但也不希望给人看了觉得丑。

    他完全不了解女儿家爱美的心事,看了看日头,他们现在往北走,日头落在西方,坐在左手边正好可替她遮挡炎热的阳光,所以一动也不动。

    “坐这边就好了。”

    “你就爱看我脸上的肿包吗?有什么好看的?”

    “知道不好看就别逞强,下回记得要先保护自己。”转回正题,口气又差了:“仗着一些恶势力,日后马吉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你怎么只安排再虹夫妻离开,母女俩却留着任人欺凌?”

    元初虹悄悄伸手抚着脸颊,不想让他对她这张变形的脸看得太仔细。道:“我不做落荒而逃的事。”

    “你该明白自己屈居于弱势——”

    “所以我一定要变强!”她截口道。

    他望着她,不明白其意。

    她笑了笑,轻这。

    “自小,我就决定当牙婆,刚开始只因为这工作可以让我们一家子享受到丰盛的食物;我嘴馋,不希望再过回三餐不济的日子。而后,跟着我娘奔走,看到了各形各色的人,恶主、恶仆、吃人不吐骨头的人牙子……等等。你算幸运,没遇到马吉那样的人,也没给卖入会虐待佣仆的人家。但有好多好多人却没你的幸运,被人牙子剥了一层皮之后,又被主人苛待;有些女子更可怜,明明说要进城当丫鬟的,不料却给卖入勾栏院,我好生气好生气……”她深吸了口气,握着缰绳的手指都泛白了。“现在,我还是想当牙婆,即使再虹长大了,我娘也反对我一个姑娘家成日抛头露面,闺誉都荡然无存。不必再为温饱担心,我要当牙婆,是因为看不惯马吉那样的人。”

    “你如何斗得过恶势力?”他一针见血地问。

    她想了下,笑:“所以,我得坐大,成为一个有势力的牙婆。”

    “你受得了与那些土豪劣绅勾结?”他不信。

    “不,我要从官夫人下手。我要当官牙!”

    “嘎?!他诧然。

    她看向远方。

    “如果有官府的力量撑腰,马吉这类宵小就不敢使下流手段暗算我,到时我就能大展身手了。我要成为山西省第一牙婆,童叟无欺,让每个人适得其所,让穷人不必被剥削,定要教那些害群之马再也无法坑人!”

    灿亮的双眼燃着能熊的壮志,那是一种无坚不摧的坚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独断。

    茶栈到了,她停下马车,对他道:“想吃些什么?我请。”

    他没动,还是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的。

    看啥啊?都给看别扭了!别是觉得她刚才那番话是胡吹大气,听得他直想笑吧?!

    她柳眉一竖,就要兴师问罪——“我说你——”

    “你只说了伟大志向,那婚姻呢?你摆在哪里?”他严肃地问着。

    她一楞,乾笑:“我没想过。反正……反正……也没人敢娶。我自己知道不是相夫教子的贤良性子,当然也就没男人看上眼。”觉得口吻带着自怜,她连忙以不屑的腔调道:何况,我要丈夫做什么?一日有了丈夫,我哪能完成自己的理想?当牙婆可是一辈子的事,我不要这种烦人事拖累我!“

    “但是——”他有些着急,欲说更多,但却教人打断了谈话。

    几个妇人发现了元家的马车,围了过来七嘴八舌道:“哎,初虹,正想问你呢,你们什么时候跑长平县?我要回娘家探亲,到时载我一程哪!”

    “元小姑娘唷,最近有人家中缺仆妇吗?我什么都能做的。”

    “初虹哪……”

    年迴站在一旁,吞下了所有未竟的话。

    原本……他想趁回去之前,打探一下她的意愿的……如果,她想嫁人,想问她……

    若目前没对象……也许……可以考虑一下他……但她却说,不想嫁人。

    她想花一辈子去成为首屈一指的牙婆。在她的一辈子里,没有“丈夫”这词儿的立足之地……心口凉凉的,什么也说不出了。

    她不要任何男人。

    花了几天时间,终于将家里打理乾净了。暂且搁下所有私牙的生意,元大娘往官牙方面钻营。

    差别只在于以往是替大户人家找佣人,现下是替官府找衙役佣仆,同样是跟夫人们建立良好关系,不困难的。

    元大娘也学聪明了,决定搬家。等她打点好官方的关系之后,一定要在县太爷家的隔壁买宅子,不管多贵也要买。如此一来,看谁还敢来她家闹事!

    “那个马吉,最近可真是焦头烂额了。被李大胖放话要揍他之外,又不慎错打到邻县恶霸的儿子,人家说要卸下他一只手臂呢。也好,我们落了个清静。”元大娘缝补着衣服,一边与女儿聊天。

    元初虹蹲在园园里摘菜叶,顺道浇水。

    “那家伙根本是个呆子。我一直在怀疑他怎能横行那么久而不出岔子。捞油水捞得那般过份,莫怪那些大户人家要生气了。”

    想想不免要叹气了,元大娘道:“初虹,不是娘要逼。你想当牙婆,我反对也是没用,可你这样孤家寡人没个主儿,出门在外总要吃亏的。你也该合计合计啦!已婚的身分对你有益无害,谁还敢看咱们母女好欺负,随便出手打人的?”忍不住槌了槌尚在隐隐作痛的肩背,那天她也挨了几巴子,可痛得咧。

    元初虹闷声道:“嫁人就没事了吗?如果丈夫反对我出门呢?如果公婆要求我成日操持家务呢,娘,我不想把人生交在一个陌生入手上,由着他颐指气使。但为人妻似乎就是这样,一切都要听男人的。”

    元大娘咕哝着:“你又哪是任人使唤的性子了?”

    “所以与其当不称职的小妇人,不如就当个嫁不出去的一流牙婆,这不是很好吗?”

    冷不防地,元大娘问出一句:“那年迴呢?你不挺锺意那小子的?”

    “什么啊!我和他只是同乡友谊,没其它意思的!”她瞪大眼,不知娘亲干嘛扯他这个不相干的人。心口涌上一阵阵不自在,讨厌谈到这个。

    “这些年,我瞧你们一直有往来,这次他还特地上门拜访哩,不是对你有意思又会是什么?”

    心里懊恼,口气不觉坏了起来:“不是那样的,我们只是朋友,您别扯些有的没的,人家对我压根没意思,别再说这种让人尴尬的话了,教我们以后怎么自在聊天交朋友?你女儿又不是天仙绝色,随随便便就能让男人心仪。”

    “唷!口气那么坏做什么?”元大娘又腰瞪过去。“我是瞧他上门得勤,八成有那么点意思。你不给人家机会,只会说不要不想的,再好的姻缘线也给你踩断了。”

    元初虹捧着一手的菜,气嘟嘟的走到小盆那端挑洗菜叶,水声哗啦啦的,泼溅了自已一身。

    不理女儿的闷气,元大娘接着道:“唉,真想不到六年前那小耗子似的男孩,会长成如今这般魁伟模样,而且还挺有成就的呢。有人当了一辈子奴才,也得不到主人的赏识提拔,可见他是个努力又上进的孩子,能在京城大户人家当上管事,多么了不起,真是光宗耀祖哪。此番回来,媒婆怕不踩平了他们家门槛喔。”西平县是个苦哈哈的农业县,除了县城还算热闹繁华外,其它八村、六屯、五庄,都被这些年的天灾给折腾得苦哈哈。而年迴算是所有出外工作的青年中,大有成就的人,家里的破宅子翻修了好几遍,还添了三间房,全赖他寄回来的银子。

    别说他长相端正了,光他现在赚了大钱、未婚,才十八岁,就已是所有少女眼中、心中的第一佳婿人选了。附近几个穷县,有哪户人家是月收入三、四两以上的?年迥目前一年就可赚到五、六十两的天价,可不要羡煞人又吓死人吗?

    “他来吃喜酒那天,我私下问他,这次回家,老爷给了多少盘缠?我的天哪,一出手就是二十两,这还不包括赵老爷吩咐要给年家二老的礼呢!可见他被倚重到什么程度,将来前途无限呀!”她家这种普通程度,一年所花用的有时还不到二十两,一般穷人更别说了,一个月一两银子还有得剩咧。

    “娘,别说了,他发达是他的事,与我们无关。”

    “怎么无关?家中有待嫁闺女的母亲,都会注意他的。我瞧他日后还会更好,不趁现在身分相当缔结姻缘,等他更发达,眼光就不会放在我们这种小家小户身上了。到时多得是千金小姐由他娶哩,我们可高攀不上。”

    不想再议,始冷淡作结:“男人一旦发达了,哪个不薄幸?到时对糟糠妻怎么看怎么的不顺眼,恨不得一休了事,好立即去娶个如花美眷回来,成日看着好不舒心快意。娘啊,我们是什么姿色?

    没那个清闲富贵命的。“

    讪讪地,元大娘意兴阑珊的咕哝:“我生的女儿又多丑了?”

    但……也不美就是了。

    元初虹摸了模已消肿的脸颊,生平第一次为了自己长相平凡而感到些许惆怅——当男人有条件去做选择时,眼光投向的,自然是娇妍丽色,而非平凡的小草。

    她一向务实,所以从不自欺,知道自己的斤两,也知道……他,对她一点意思也没有。

    三保太监郑和领皇命将要第二次出使外洋!

    这至大的消息飞快的传遍全国上下。

    第二次下西洋的日期是永乐五年的十二月,仍是从苏州的刘家港出发,不仅率兵二万馀人随行保护、宣扬国威,并且欢迎商人同行出海做生意——这对年迴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机会!

    由于出海不易,所以任何由海外买回的货品都被哄抬成天价,人人抢着要。要不是倭寇、海贼横行,有其安全上的顾虑,每一个商贾恨不得常常出海到各国做生意以赚取暴利。

    有官方的军力保护,此趟出海可说是万无一失,不必愁海贼们的掠夺了,所以全国响应的商人非常多。当然,人一多,货也就多了,于是连带的必须雇请大量工人帮忙运货、搬货事宜。

    而出海过两次,略懂外国语言的年迴还没亲自去找差事前,便已教赵大爷快马召了回去。他现在已是自由之身,尚未与赵家签合同,赵大爷生怕他先让人聘雇过去,于是高薪请他一同出海之外,更给了他一笔钱办货,同意他在帮赵氏商号管理货物的同时,亦可自个儿做些小生意,得以在这趟长途旅行中赚取更多利润。

    十二月就要出海了,现在已是八月,时间非常急迫,让年迴什么私己事也没能做,可以说才回家住了两天,床还没睡熟,饭也没吃几顿,甚至来不及应付第一个跨上门说亲的煤人,就要打包上路了。

    赵大爷非常的急,所以派来的千里快马送来了信,也是要载他回去的,等不及让他搭驿站马车,一站又一站的牛步行程,要采办的东西可多着呢!

    跨上了快马,迅捷的蹄声敲击在石板路上,故乡的景物飞快自他眼帘下掠过,他心中有一些难受……就这么走了,一出海就要两年,他连说珍重的时间都没有。

    但,能说些什么呢?一去要两年呢。

    原本……他想再去拜访她的,想再确认她的意思,明白的问她:嫁给他可好?愿不愿意当他的妻子?他不会阻碍她的牙婆志向,愿意支持她的……两年呀……他没有资格要求她等他,没有权利耽误她,谁知道他能不能平安回来呢?要是她同意嫁她,岂不是要害她守寡?如果他有个万一的话……“嘶——”

    倏地勒住缰绳,一人一马停伫在宛平县城外,遥望着城门……该去吗?去道别。但见到又如何?要是他忍不住脱口说出要她等他的话呢?

    不,不行!

    “叱!”脚下一踢,千里马像飞箭般的奔驰,转眼已数十里。

    眯着眼,抵挡强烈的风势,却抵挡不住胸口一阵阵的闷疼,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要错过了吗?

    错过了,错过了……

    才知道心中的影子来自牵挂的原由,却得割舍。

    错过了啊,那疼,必须时间来冲刷。

    冲刷得淡了后,就叫——遗忘。

    第六章——

    永乐七年六月,郑和第二次出航历时一年七个月回国,主要到达地点有爪哇、古里、柯技,带回大量奇珍异宝,并成功宣扬国威。皇帝龙心大悦,再度下诏令,命同年十二月,郑和将第三次下西洋,允许商贾同行,进行海外贸易。海上交通的发达,带动了中国史上第一波移民潮,沿海地带的人民纷纷迁移往南洋发展。

    罕见的海外商品总是炙手可热,不管是名贵的珍珠、宝饰,抑或是胭脂花粉、乾果等日用品,都有人抢着要。年迴的本钱不够他购买名贵物品,于是他将带出国的布匹、器皿全卖给外国商人得到好价钱之后,抵达每一港口时,都钻到各大小市集搜罗童玩、脂粉、锡器、花布料,采买了高高的一座小山也似,都是廉价品,但却也是国内看不到的。

    在其他商人嘲笑他买一堆赔钱东西时,他心中虽忐忑,但依然认为回国后应能赚取到些许薄利。

    教他瞠目的是卖到了他难以置信的价格。

    船一抵达苏州刘家港时,便有国内商人欲向他批购所有的货物,已是不错的价钱;但赵大爷提点他别急着脱手,在港口卖货是最愚蠢的行为。他记下了,只卖出一丁点货物来当自己回京城的盘缠。赵大爷说要载他同行的,但他婉拒。两人之间并非主雇关系,两年前的契约只打到下船那一刻为止,他不好占人家便宜。

    由大爷一直开高价要延揽他为赵氏商号效力的,所提出的银两对他而言可说是天价。

    但年迴还是拒绝了,只允诺十二月份一同出洋时,他愿意再上船帮忙,但不想签下长期的卖身契。

    租了两辆马车载运他的货物,快马奔波了八天,终于抵达京城应天。货都还没卸下呢,已有闻风而来的商号要购买,供不应求之下,竟竞价了起来。

    一捆货一捆货的叫价,原本在海外花三、五两买下的东西,甚至还卖到一百两这种教年迴傻眼的价钱。

    为什么商人能那么有钱?能住那么华丽的屋子?因为他们赚取到的是暴利!

    他一直知道,但从未这么深刻的感受到。

    两年前。他以五十两采办了货物出国卖,卖的银两七十七两,坚持把赚来的三十七两还给赵大爷,赵大爷当然是不收的,但不想欠太多人情的年迴仍是缠磨得赵大爷收下了。之后,再把馀下的四十二两买货回来,四十二两的本钱,让他赚得了五百馀两银子!

    五百馀两哪……

    捧着一手的银票以及碎银,他惊喜得连走路也不会了。两车的杂货共十捆,有些获利多,有些获利少,但……总之,都让年迴一下子成了小富翁。

    “恭禧你哪!年小哥!”被赵爷派来帮忙年迥卖货的赵府仆役陈林等人拱手叫着。

    以前大夥同在府里共事时,年迴就关照他们颇多,有好处也少不了他们,所以眼儿年迴赚大钱,大夥心底部替他高兴。

    “两年前临上船时,你托我将老爷给你的两年薪饷一百二十两送回老家,我当时还想你怎么不留下做生意,担心你这趟白去了咧,看来我李阿南真是白操心了,年小哥儿你是聪明人,没什么难得倒你的!”他是年迴的同乡,两家甚至是毗邻而居呢。

    年迴好不容易回过神,第一件事就是将手上的碎银——约莫有四十两,均分给前来帮忙的四人。

    “来来,大夥辛苦了,给大家喝茶!”

    四人瞪大眼,连忙推托:“哎!别这样,我们是老爷派来帮忙的,义务的嘛!你拿这么多钱,岂不是要吓死我们!”他们这些杂役工作了这么些年,一年就是十两银子,年迴的慷慨简直要吓傻他们了。

    年迴不由分说,一一往他们衣袖里塞。

    “不拿就是看不起小弟我了。别再说这些了,再说就不是兄弟。走!小弟请大家到‘天香楼’吃饭去。”

    四人当下不再推托,欣喜的抚着袖子中沉甸甸的重量,觉得这个年小哥真是了不起的人,发达了也不忘旧同事,出手大方得吓死人哪。他其实可以不必给的。

    李阿南跑到年迥身侧,笑得见牙不见眼,说出大夥心底一致的感动:“年小哥,你真好,我阿南一辈子记下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全听你的!”

    “对呀!如果以后你不嫌弃,我与老爷约满了之后,到你手下做事如何?我高明财虽然不聪明,但勤劳又力气大,一次可搬两捆货哩。”

    年迴失笑道:“哎,还早呢!我又不是什么大商人,哪请得起帮忙办事的人。”

    陈林拍拍他。

    “别谦虚了。你不当商人,难不成还回头替人管事吗?老爷会那么看重你,就是觉得你一定可以成为一号人物,他多想收你为自己人哪?不然赵府佣仆三百人,何以独独给你高薪,又对你千般好?”

    “对啊!听说老爷还想把六小姐嫁给你,让你当他女婿呢!”赵一春说出他在厨房听来的耳语。

    年迴心中一震,表面仍是嘻哈表情:“别笑弄我了,咱们是什么身分,哪配当京城首富赵大爷的女婿?”

    赵一春正色地道:“不是说笑。这消息是大夫人房里的丫头说的。老爷同夫人说:你是个人才,他想留下你,偏偏用钱打不动你,如今三位少爷甫执掌商号的事,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辅佐,你这个年轻人经商的资质高,以后必有一番成就。两年来他观察你,看你专挑国内没见过、价格又低廉的小东西买,这正是成功商人的要件,不趁现在留住你,以后就没机会了。”

    陈林叫道:“老爷从不给人这么高的评价的!那肯定不会错的。年小哥,你是个大商人的命,恭禧你!”

    年迴仍是玩笑的面孔,挥挥手道:“去!别谈这些了。喏,天香楼到了,要吃什么,任意点。管他什么商不商人的,现下开心吃喝最重要啦!”

    将四人招呼入京城着名客栈,一落坐便叫:“小二哥,把最好吃、最香、最棒的菜端出来,快些!”

    “来喽——”

    大鱼大肉、大吃大喝之后,微醺醉意让他在客栈房中小睡了会,才精神些。

    醒来时,打梆子声自外头传来,四更天了。

    披了件中衣临窗而立,外头漆黑一片,蝉声阵阵,是夜里唯一的纷扰。

    回想着陈林他们回去前,诚心诚意说着一定要跟随他、在他手下做差事的神情……

    不觉得笑了。

    ——口惠而实不至,谁会帮你办事?

    ——你要懂使钱的手腕!

    ——你会不会做人哪?

    ——做大事业者的气魄,你得学着点!

    她哪……

    那个精悍的姑娘,那个每每训他时,脸上总是一副“听我的,准没错”表情不可一世的女子哪……如今她可好?

    若没有她凶巴巴强制他去学着如何施人小惠,现今的他,肯定仍只是个努力勤劳的赵府小杂役,就像跟他同乡的那个阿南一样,对着一年十两的工资感激不已,希望能在赵府终老,半点儿也不敢想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曾经,在他心目中,这辈子能赚到一百两银子就是老天厚爱了。但现下,他怀中有五百两的银票,难以想像赚钱竟是那么容易的事。幼时,他拚命种田、种菜,到市集去卖自家养的鸡鸭,总是两三文钱就被打发掉,一家子处在饥饿状态,要挣到一两银子对穷人而言是何等的艰辛。

    两相对照,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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