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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诺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暗恋箫郎

正文 第 7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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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不知该如何让他放弃抵抗、完全地屈服。

    她如此渴望驯服他吗?

    那极力掩饰的生涩和紧张教裴兴武不由得怔然。

    平躺在白芦堆里,他鼻中的清野气味避无可避地混入她身上独有的药香,在这奇异的所在、奇清的月夜里,竟成催情药剂一般,他心窝陡然一紧,情与欲一下子翻搅而起,感到前所未见的矛盾与迷惘。

    两人气息皆乱,如石像般静定不动地对凝了片刻。江风凄野,吹散了迷雾,亦拂来颤寒冷意,可纠缠在一块儿的男女面泛潮红,额上还渗出薄薄汗珠,似乎全然感受不到寒凉。

    她肩上的黑披风在扑倒他时掉落一旁,此时,她衣襟略松,腋下的系带散开两处,微露出里边的中衣和玉颈凝肌。

    凤眸不曾须臾离开男子的俊颜,殷落霞单袖抬将起来,打乱了束发,一头及肩乌丝随即垂下,在风中轻荡,那张清素脸容有种不真实感,眉与唇间蕴溢出风流别韵。

    “兴武……你当年既已许诺我,我便有这个权支使你的一切,是不?一诺千金呀,你们名门正派里的君子和侠义人物不就最重视这一套吗?你连命都属我,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不能取的?现下才来打退堂鼓,我要瞧不起你的……”

    软掌抚弄他瘦削的颊,他落拓、清癯的脸印在她芳心深处。

    终是能如此地贴近他啊!抛开所有的顾己心和矜持,以怜爱的姿态珍惜着眼前这一刻……

    她知道自己野蛮,她总是亏待他。就这一次便好,她想与他在一块儿,今夜过后,世情缈缈,许多事都会不一样了……

    裴兴武以相同的专注一瞬也不瞬地望住她,忽地大掌一覆,抓住她贴熨在他肤上的小手。

    “所以,你想要我?”他目光炯峻,声音犹如吞了炭块,沙嗄得不可思议。

    她脸红,衫袍下的腿却大胆地将他夹紧。“是。”

    她坦率的回答让他眉峰一弛,跟着又问:“就在这里?”

    “对。”

    “为什么?”

    “你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吗?”她叹气。

    “我要知道为什么?”他语气坚决。

    “我兴致来了,想做就做,不成吗?”噢~~心里在呻吟,她八成疯了,才会吐出这种……这种近乎淫秽的话语。

    没料及,被压在底下的男人竟低低笑出。

    殷落霞瞠眸瞪人,心湖又掀巨涛,觉得他的笑着实好看,好看到让她内颊不断地泌出唾液,忍不住俯下身去含住那两片紫唇。

    “唔……你晓得怎么做吗?落霞……”他由着她舔吮、啃咬,在她香舌的侵犯下哑声问着。

    “我知道那是什么模样……我看过男人的裸体,很多次、很多次的……你最好相信……”她拔掉他腰间铁箫,手开始拉扯他的衣衫,在男性结实的躯体上放胆摸索,当真是抛光所有的矜持,非得到这个男人不可。

    “什么时候?”裴兴武眉心紧蹙。

    “嗯?”她嘟囔,小脸忙着埋在他颈窝处啄吻。

    “什么时候瞧过男人裸身?!”还好多次、好多次?两道剑眉都快纠在一起打架?!

    “帮人治病的时候啊……”

    她好忙,忙着在他身上“为非作歹”。模糊答着,纤长十指已覆上他赤裸的胸肌,微凉的指尖正循着强健的肌理纹路游移。

    那下意识的爱抚更带挑弄意味,裴兴武气息一粗,喉中竟滚出连自个儿听了都要脸红的低喘。

    这姑娘啊,任性妄为惯了,特立独行,谁也不去理会,往往只图心中尽兴……尽管这般,有人独爱如此孤芳……唉唉,偏偏就爱如此孤芳。他还能把持得住吗?

    陡然间,他握住她的腰往旁一翻,将她压倒在那张黑披风上。

    情势倏变,他神情高深莫测,鼻尖轻触她的,紧声再问:“只要兴致一来,跟谁都可以吗?”

    殷落霞静睇着他许久,似在沉吟,但柔心已谧谧开启,柔情在不觉处深浓,这情缘悄然深结,她还求什么?

    她抚着他的脸。“我想要你,只有你而已。”想来,这一生便是如此了。有过他后,将过尽千帆皆不是。

    裴兴武身躯绷紧,拥住她的力道不禁加重,似是十分激动,连语调亦低颤着。“你不后悔?”

    她轻笑。“不后悔。”

    “当真?”

    “再确定不过。”

    裴兴武锐目一玻А!昂谩!?br />

    那么,他会让她明白,她替人治病时所见过的男性裸体,那虚弱无力、委靡不振的身躯,跟他的全然不同。

    还有,就算清楚男人是何模样,并不表示懂得男人和女人在一块儿究竟成什么样?

    有人独爱如此孤芳啊……

    他心中叹息,主动俯下头,双掌稳稳攫住底下的人儿,这会儿,可不再继续“打不还手”地“容忍”她了……

    寒夜中宵,她轻颤着,在熟悉气息的包围下掀启眼睫。

    覆在身上的是他的黑披风,此时刻,她已不在那片白芦坡,而是微蜷着身,侧卧在一艘中型船的乌篷子里。

    身旁无人,她眨眨眼,扬眉瞧向篷外。裴兴武正静伫在船尾,一头同她一般打散了的黑发随风飞飘。

    丝毫不畏寒似的,他上身仅着中衣,未系衣带,双臂抱在胸前,远放的目光如星又如雾,如夜中难以探知的一切。

    他很困惑,又觉得……不甘吧?

    殷落霞在幽暗中勾勒出一抹忧郁的笑弧。

    可怜的、可怜的人啊,总让她这么欺负着、占尽便宜,连点尊严也不留。以往受她冷言冷语地支使也就作罢,如今,还被她拿出当年那个许诺来强迫……强迫他抱她、在野地里与她欢爱……

    心口炽热,那热推向四肢百骸,在颊上、肤上悄悄烧腾。

    不怕的……一切还来得及,她总是要还他一个公道……

    立在船尾沉思的男子仿佛听见了她微乎其微的叹息,那伟岸身影一转,随即矮着身步入,来到她身旁盘腿而坐。

    “觉得如何?”他目光神俊,语调沉稳依旧,像在谈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什、什么?”怎觉得篷子里一下子变得狭小起来,教人难以呼吸?还是外头好,天为盖、地为庐,夜风清透、月色优美,抱在一块儿也、也、也……唉唉唉,她想些啥儿呀?

    “你是第一次,难免会疼。现下仍觉不适吗?”他又问。

    尽管乌篷里光线幽暗,但练武之人眼力绝佳,她难得展现的窘态竟也可爱又风流,全避无可避地落入裴兴武眼底,男性方唇淡勾。

    殷落霞脸蛋火红,黑披风里的手握成小拳,冲口就出。“你也是第一次,咱们彼此彼此!”

    “喔?”他挑眉,先是一怔,随即笑意加浓,低问:“何以见得?”

    其实,她是胡乱瞎猜的,可被这么一问,只得硬着头皮道:“你这人……你、你看似挺好相处、脾气温和无害,与谁都能打作一片,说到底,不就是深谙江湖礼数,表面功夫做得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骨子里却冷僻得很。你与腾哥根本大大不同,腾哥他心胸开阔、豪迈不拘,不管是贩夫走卒、杀猪屠狗之辈,抑或是名门正派、达官显贵之士,只要相见欢喜,定敞怀以对。可、可你这人……你、你……”略顿,她深吸了口气。

    “如何?”

    “倘若不经一段时候相处,长时间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观察,你这人根本难与谁交心。尚未成为知交前便难以容忍旁人近身,你不让人近身,要怎么让姑娘上你的床?”至于她是个例外,因那个许诺,他不得不对她屈服。

    脸热,心亦炽,乌篷中静了片刻,她凤眸一眨,在幽暗中瞧见他露出白牙。怪啦!她、她……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裴兴武终于启唇,沉静道:“以往在『天龙堂』替师父出门办事,和江湖上的帮派人物斡旋交陪,曾有几次上花楼的经验,除大鱼大肉、琼浆玉露外,席间定唤来窑姐儿作陪。”他双目一敛。“落霞……对男女之事,我懂得比你多太多了。”

    “啊?喔……”殷落霞怔怔地瞅着那张朦胧的轮廓,唇掀了掀,忽地咬住,不晓得该接着说些什么。

    喉头泛酸,她费力咽下那股不适,胸口却郁闷起来。

    是她一厢情愿,把他想得太清高,还以为自己多少懂他……紧闭起双眸,她强令自个儿压下那酸涩感觉。

    过了今夜,许多事都不一样了,他会得回他原有的,得回那些她早该还给他的。将来,分道扬镳、各过各的日子,他的事将与她无干。

    这男人,只现下属于她就足够了。

    裴兴武在幽暗中轻眨眼睫,静谧牵唇,又道:“不过你说得对,在这事上,咱们是彼此彼此。”

    “啊?”殷落霞再次怔然,不太明白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他微微笑叹:“上花楼饮酒作乐、应酬交际,并不代表非得在里边过夜不可。就算逼不得已非得过夜,我还是习惯一个人睡,那样自在些。没谁同自个儿抢被子、挤床榻,不是挺好的?”

    道上各大小帮派、堂口间倘若出了事,起了争执,“南岳天龙堂”受人所托,有时得出面充当和事佬、居中斡旋,因此,在花楼替双方人马摆合头酒亦是常有的事,而事实证明,花楼姑娘们的温柔和曲意承欢,很能缓和两边人马紧绷的势态,成效往往不错,只是“杀鸡焉用牛刀”,这般事务自然不需师父杜天龙出马,而几位师兄更是避之唯恐不及,他排行最末,苦差事自然落在他肩上,也是身不由己哪!

    殷落霞脑中空白,好一会儿才弄懂他的话,心跳不禁促了促。

    “所以你……你、你真的是……真的是……”

    “是什么?”他剑眉淡挑,似在逗她。

    “是、是、是……”她眸子圆瞠,深吸口气,一吐。“头一遭?”

    “倘若非我知心爱侣,只图男女间的肉欲欢愉,那有什么意思?”他嗓音持平,话中别有意味儿,落拓的散发更将朦胧的轮廓遮掩,他的眼深幽幽,深处的深处,似有若无地窜着火焰。

    那有什么意思……

    裹在黑披风下的身子轻轻一颤,得知两人真是“彼此彼此”时所兴起的窃喜没能持续多久,殷落霞感觉肚腹仿佛挨了一拳,凝着他,她幽幽一笑,语音轻极。

    “唉唉……那你可恨死我啦,硬是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把你的清白给毁得一干二净了。”

    深目中的辉芒摇曳,裴兴武正欲出声,像猫儿般蜷伏着的她忽地探出小手搁在他的盘腿上,下一瞬,那温软的身躯再次以恶虎扑羊的姿态攀附过来,她藕臂勾着他的颈,仰脸儿冲着他笑。

    “既然事已至此,再如何悔恨也没用了,不如就尽情偷欢。你说可好?”说着,她凑唇重重地啄了他一下,双臂一缩,用力地抱住他。

    披风垂落下来,她雪白身子在幽暗中泛出莹光,紧紧倾偎过来。

    她的脸搁在他的宽肩上,颊紧贴着他的,呼吸渐促,喉中酸意猛地冲上眼与鼻腔,她费力忍着,在他耳畔轻哑言语。“兴武……我可以让你打个商量呀,今夜你全依了我,任我为所欲为、只图男女的肉欲欢愉,什么也不管……明日你就要启程回衡阳了,我答应你,等回到『天龙堂』,你可以想待多久便待多久,好不?”

    裴兴武嗅着她发上与肤上的淡淡香气,胸中浮动不已,可听她话语,眉峰不禁皱折。

    “你是什么意——唔唔唔……”他没能问出,嘴教她的软唇一堵。

    唉……这嚣张至极的姑娘啊……

    裴兴武低叹,双唇微启,她的小舌便已顺势探进,他情难自禁地含住她的嘴儿,丹田火热,气血翻涌。

    她吻着他,断断续续地低喃:“还来得及的……兴武,可以的……你喜爱的人,一定得对她说,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只要……”只要陪她过了今夜,她会记住这许多事,不忘的……一辈子也不忘……

    “来得及什么?”他声音沙嗄得几难分辨,扣住她的下巴欲瞧清她的眼,她却贴着他的胸膛轻颤。

    “兴武,会冷……”

    那脆弱模样如此罕见,裴兴武叹息,对她的怜情不由得大增。

    他取来披风将两人裹住,粗糙掌心在她背上来回轻抚,感觉到她再次颤栗,发出细腻的嘤咛,那柔软身躯更往他怀里钻去。

    “兴武……可以再吻我吗?”她哑哑说着。

    这绝对不会只是一个亲吻而已。两人皆心知肚明。

    他眉目轻敛,并未回话,尚未问出的疑惑亦暂且搁置了。

    强而有力的臂膀拥着她躺下,他的脸倾近,好近、好近,与她发烫的脸容迭在一块儿,四片唇密密地融作一起。

    月夜下,整坡的白芦儿仍在风里温柔起浪,泊在岸边的乌篷船亦在幽静的江面荡开圈圈涟漪,幽情若梦,梦中,有不绝的蜜意……

    第九章

    云飞碧落知何许

    凌晨时分,远天透着灰蒙,江上薄雾淡退,一艘中型乌篷船后头系着一艘船身细长的矮篷小船,在众人尚未醒觉时悄悄泊进武汉码头。

    待船停妥,男子从乌篷中抱出一名紧裹着黑披风的姑娘,动作俐落且低调,笔直往昨夜系马的树下步去。

    将姑娘放上马背,自个儿跟着翻身上马,他安稳地让她落进怀中,踢了踢马腹,往武汉城里轻驰。

    “兴武……”裹在披风里的殷落霞似乎累坏了,眼睫微颤,低喃着,靠着他胸口蹭了蹭。“我想睡……”

    裴兴武垂眸瞧了她一眼,再次端正目光直视前方,唇角的弧度轻浅,眉宇间柔色深邃。

    “快回行会了,一会儿就能安心睡了。”

    “嗯……”

    殷落霞没再言语,仿佛真睡熟了。

    约莫一刻钟左右,两人回到行会,裴兴武谁也没去惊扰,直接将马匹骑进马厩,然后放着大门不走,抱着她翻墙而过。幸得行会不像其他豪门宅第般,有着数不清的院落、花园,他迅捷地绕过回廊,一会儿便来到姑娘的厢房。

    他将她放进床榻,黑披风底下的她衣衫不整,衣带系得松松垮垮的书生长衫揉得绉巴巴的不说,好几处都撕破了、弄脏了、沾上泥泞。

    他深吸了口气帮她脱去外衣和鞋袜,原想到厨房烧些热水让她好好清洗一番,但见她睡得极熟,粉脸纯静,菱唇微张,着实舍不得喊醒她。

    拉来被子盖在她身上,他该起身离去,却怎么也瞧不够她似的,坐在榻边怔怔地对住她的睡颜。

    目光描绘着她细细的眉线、秀挺的鼻,然后是她的眼睫、软唇和弧度美好的双颊与下颚……沉吟着,他神情耐人寻味,手不禁伸去揉弄她比一般姑娘要短上许多的发。那些乌丝过于柔软,每每她梳作一髻,总无法将它们完全抓拢,仍有几丝会避无可避地荡在颈后。

    一直到天光渐清,外头传来声响,他才收回神智。

    “等我送小师妹回『天龙堂』,喝过她的喜酒,从衡阳返回之后,你——”他嗓音略哑,却陡然一顿,不太能掌握到底接下去欲说些什么。

    他要她怎么做?

    他打算向她索求一个交代吗?

    昨夜白芦坡岸发生的事,他看得极重,偏不知她真正想法如何?再加上三年前那个许诺给了她绝对的优势,他人是她的,却苦恼着要怎么对她软硬兼施,才能让她甘心情愿地承认——她亦是他的。

    “该来的,总逃不掉。”

    他抚着她的脸,微微一笑,想着往后,他多的是耐性同她磨耗,他的人和命都是她的了,怎么都要搅缠在一块儿,分不开了。

    感觉她轻颤了颤,他将被子压得再密实些。

    “好好睡吧……”低语,倾身在她秀额上印了一吻。

    头一甩,他毅然起身,终是迈开沉静的步伐转身离去。

    房门刚合上的那一剎那,躺在床榻上沉睡的殷落霞眼睫轻轻颤动,跟着竟缓缓地睁开凤眸。

    心思百转千回,这排解不掉的怅然啊,尽管如此,她已不再迷乱,下定决心要做的事,不该拖延……粉颊透霞,她眸光由那扇房门收回,定定瞅着被遗留在枕边的黑披风。

    是啊,该来的总逃下掉,该舍的,强留无用……

    咬了咬唇,她忍着教人脸红的酸疼翻身坐起,裸着足下榻,沁凉的地气让身子突地一颤,她踏出虚浮的脚步,从墙角的药橱里取下一只小木盒。

    小小木盒在三年前曾放置过一朵大雪山上最最珍贵的“七色蓟”,如今被收放在盒中的,却是四颗以“七色蓟”入药炼制而成的“续命还魂丹”。

    早该给人的,她硬扣着不放。

    她殷落霞就是这么别扭、这么小家子气,见不得人家开心畅怀呵……所以,提得起就得放得下;所以,勉为其难就当一次好人;所以,索性就大方点儿、看开一些,痛痛快快地施舍这一次。

    想想,她把人家欺负得够惨、也利用得够彻底了,她要的皆已成愿,往后心痛难免,却无遗憾了……

    不是吗?

    不是吗?

    她几遍自问,捻眉笑叹,眸中却流出两行泪来。

    晌午过后,裴兴武便要与小师妹杜击玉启程返回“南岳天龙堂”。

    厨房里负责烧饭煮菜的安大娘得了年宗腾的指示,特意露了几手绝活,把看家本领全抖将出来,连辛守余和行会里几位厨艺尚可的大婶、大娘和粗使丫头全来帮忙打下手,两个时辰内便烧出五大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当作是众人为他们俩办的饯别会。

    今儿个行会里没到码头或仓库上工的人全出席了,可算来算去,就差殷落霞一个。

    “让她多睡会儿,别吵醒她。”见安大娘上了最后一道菜,脱下围裙便要往后头唤人去,裴兴武忽地出声制止。

    “可九爷和杜姑娘待会儿就启程上路了,九爷这一去少说也得二十多日,落霞她不来,你们……你们俩儿没话要说说吗?”安大娘一脸疑惑。在她心里早将这一男一女瞧作一对,或者该这么说,不仅仅安大娘一个,武汉年家行会里的老老少少也全把他们二人瞧作一对,像泥和水融在一起,亲密地和成一个,只是谁也没说破。

    坐在一旁的杜击玉恬静笑道:“九师哥天蒙蒙亮时才和落霞姐姐回来,他们该说的话应该都在昨晚说了。落霞姐姐瞧起来好累,头发都散下来了,身上裹着一件男子款式的大披风,她是让九师哥直接抱进房里去的,所以安大娘,咱们就让落霞姐姐多睡一会儿,别扰了她。”

    “咦咦咦?杜姑娘,你瞧见啦?”

    “是啊!”杜击玉点头。

    “哇啊~~好死不死教你给逮着啦?杜姑娘,你可真有眼福!”

    “咱就说,其中必有文章,都给硬憋了三年啦,再憋下去会得内伤的!”

    行会里的众人全瞪大眼,停箸不动,连鸡腿也给啃到一半,显然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

    而坐在裴兴武另一边的年宗腾正斜眼睨着,发出嘿嘿嘿的笑声,要不是自个儿的小娘子辛守余扯了扯他的臂膀,暗示他自制一些,他八成要把黝黑大脸直贴到裴兴武淡淡泛赭的俊脸前,强迫对方说出个所以然来。

    杜击玉依旧笑容可掬,软软又道:“我一向早睡早起,今儿个又醒得特别早,想说在行会里四处走走,所以就恰巧瞧见啦,不是故意偷窥的。”

    若无昨夜那场旖旎情事,裴兴武尚能坦然以对,就是因他与落霞该做的全做了,不该做的更是做了,现下被众人拿着猛瞧,又不愿多做掩饰,一时间只得抿着唇,似笑非笑。

    闹腾到最后,还是辛守余人美心慈,淡静地牵唇,出声帮了他一把。

    “昨日在码头做事的几位大哥过来知会,咱们才知落霞独自一个出船去了,想说有九爷前去寻她,大伙儿就用不着操心,她的事交到九爷手上,哪一回不是圆满解决?只是这么冷的天,硬生生在江上冻了一夜,落霞定是累极,也多亏九爷你啦,为了寻她,累得一夜没能歇息。”

    裴兴武扬眉,神情沉稳。“她的事,我自然该管。”

    忽地,一只巨掌重重拍上他的肩,年宗腾豪气大笑。“是啊是啊,她的事全归你管,你不管,也没谁管得了啦!哈哈哈,兴武老弟,咱俩儿干了这碗酒吧!希望你与杜姑娘一路顺风,平安返回衡阳,得记住早些回来啊!”

    裴兴武也不推辞,举起酒碗与年宗腾对干起来,还连饮三碗,碗见底,他抬起绑手拭去嘴边酒汁,应承着。“我会尽快归来。”

    他与殷落霞自然是有得磨了。

    要论及耐心与毅力,他裴九可从未输过,迟早有那么一天,总得给彼此一个交代。

    然而,事实上,在离开武汉三日,裴兴武带着小师妹杜击玉踏进“南岳天龙堂”的大门,刚拜见完久未相聚的师父、师娘,正和众位师兄在大厅内话旧、相见欢喜之际,便为突发的“某事”惊得双眉纠结、胸臆气闷,教他不得不再次动身离去。

    这一怒,他连一贯斯文、温朗的气质也顾不得了,手紧握铁箫,握得指节格格作响,一张俊脸气得发黑,额角青筋骤浮,只差没七窍生烟了。

    到得最后,他把小师妹杜击玉与刀家二爷即将到来的婚事也抛下了,快马加鞭赶着离去,去追那个恶劣至极又教人恼恨至极的人儿。

    说到底,这一切的一切,全因为一件突如其来的赠物,以及一个即便是圣人听了亦要怒发冲冠的口信。

    至于事情发生的经过,其实是这么一回事!

    当他一路护送小师妹回到“南岳天龙堂”尚不到两个时辰,一名自称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黝黑少年便风尘仆仆地策马赶至,被守门的弟子领着进“天龙堂”的大厅,当着众人之面,说是有位如俊秀书生的女子委请他送来一物,要给杜家的击玉姑娘,另外还有一个口信,给的对象是“天龙堂”的裴九爷。

    那黝黑少年从怀中掏出一小布包递上,是杜击玉出面接去,打开一瞧,布包里裹的是一只掌心大小的木盒子,摇晃了几下,里边传出滚动声响。

    杜击玉心中好奇,众人尚不及阻止,她已将盖子掀将开来,眨眼望去,里头躺着的竟是四颗鸽蛋大的“续命还魂丹”。

    心中一愕,她抬起脸儿自然而然地瞧向裴兴武,眸中尽是询问意味,而后者早已眉峰淡蹙,俊颜罩上古怪神色。

    “小兄弟,托你来此的那位男装姑娘,她现下在何处?你是在武汉见着她的吗?”裴兴武心头一绷,直觉不对劲,忍不住紧声急问,忽地一把握住黝黑少年的臂膀。

    “唉唉唉,别急、别急,咱还有口信要送给一位裴九爷。做人讲诚信啊,咱小旋风专门替人跑腿、办事,既然收了钱,客人交代的事件件都得办妥,生意才做得长久嘛!”

    “你要找的人正是我。”

    小旋风怔了怔,随即爽朗笑开。“那好啊,裴九爷,这口信是这样的,那位书生姑娘要咱儿送这小木盒过来,顺便知会您两件事,第一,木盒里的药共有四颗,也是最后四颗,别让这位击玉姑娘一口气全吞了,因药效极猛,怕病体难以承受,仍是一年吃一次为佳,慢慢调养,再过四个年头,有病的也变没病了。”

    他歇着喘了口气,接着又站直身躯,声音清脆响亮。“第二件事呢,那位书生姑娘又说啦,她和裴九爷您之间的恩恩怨怨全数结清、一笔勾消,您的命,她不要了,从此以后各走各的路、各过各的日子、各得各的幸福,谁也管不着谁,谁也没欠了谁,您的人,她也不要了,请裴九爷留在衡阳,想留多久就留多久,用不着回去寻她,就算往后遇上,也请视作陌路,老死不相往来的好。嗯……便是这些啦!”

    口信已了,大厅却陷入诡异的寂静里,杜天龙夫妇二人、“天龙堂”里的众位师兄以及杜击玉全一瞬也不瞬地望着裴兴武。

    即便旁人不甚清楚他在武汉时和人家有了如何的纠葛和牵绊,此刻也隐隐约约从这诡谲的口信中探得了点蛛丝马迹。

    “九师哥……我想落霞姐姐她只是、只是突然想不开……嗯……呃……你、你别气,你这模样好可怕呀!”杜击玉从小与他青梅竹马,今儿个还是头一遭见裴兴武恼恨到这等地步。

    “兴武,别急,有事缓下心来解决,一切有商有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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