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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诺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江雪孤舟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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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黑而毫无生息的土地,是战争赐给人类最为苦涩的礼物。曾经生机盎然的沃土和林海,在炮火硝烟的洗礼下,蜕变得更加适合耕种死亡与哀伤。整整一周的拉锯和时断时续的炮战,已经使得双方都处在崩溃的边缘。虽然他们仍旧按照线式战术盛行时的传统,每天傍晚留出足够的时间收容战死者的遗体,但在这彬彬有礼的表象,似乎只是为了让仍旧活着的人保持住最后一点信息与理智。</p>

    以掘壕代替对垒,双方无数士兵的性命在一次次进展缓慢的攻击之中迅速凋亡,数目惊人的物资在短时间内以往日无法想象的速度消耗。这样的情况,即便擅长防守如徐公若者都难以预料。自担当正面防御总指挥以来,他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漫长的战线上瞬息万变的状况。面对已被大幅削减的正面兵力,这位谋断沉稳的将领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地面对任何可能出现的变数与危险。毕竟前沿三个军6万人的兵力,仅仅能够勉强在十几万敌军面前维持战线的稳定。虽然新完成训练整编的援军在陆续赶到,物资供应也保证充足,然而这北伐狂潮与后方腹地之间薄薄的屏障交予自己,徐公若的心中,仍旧能感觉到龙丘那一双双眼睛聚焦在自己身上形成的巨大压力。</p>

    促使联盟彻底改变原先正面防御计划的,是潜伏兰国的内线突然发来的情报。这份并不简短的报告称,兰国内部可能已发生变故。本就闭门休养的国王敖古病情突然加剧,御医判断其时日无多。然而,张罗这位悲剧国王身后之事的兰国贵族却面临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已经从西洋大陆纷争中缓过劲来的鲁尼亚,正如同其国徽上雄视东西两方的双头鹰一般,加紧了在原本相对薄弱的东方进行扩张的步伐。已成为神圣同盟共主的克撒(皇帝)阿列克谢四世,除了征发大量劳力,动用本不充裕的国库修建一条横跨北地冻土直达东方出海口的铁路外,还加紧了对接壤的兰国渗透的力度。一时间,与鲁尼亚同属拉夫&#25991人的明苑人开始出现脱离兰国自立的倾向。为安抚占据半壁江山的后者,兰国贵族不得不放弃了由敖古之子继承王位的计划,转而推举一个能被兰国各民族接受,又与老王室存在血缘关系者继位。然而,剥夺敖氏的继承权,意味着由唐铭铮割让给森国的永泰四省主权必须易手,交给目前实际控制森国的联盟。权衡再三,兰国议会最终还是选择了丢车保帅,从永泰撤走全部驻军与官吏,将其作为议和条件之一奉还联盟。</p>

    这一变故使得联盟获得了一条南下维国的绝佳通道,同时,也使得原本形同飞地的扎马领与联盟腹地沟通,这就为联盟向共和国后方渗透,提供了巨大的便利。虽说从永泰迂回进入维国,仍须经过季山,但只要兵力充足,那些这个小小的山城应不成问题。基于上述考虑,联盟军务会议作出决策,改变原先主力正面决战的计划,抽出8个军16万人组成东进兵团,攻取季山后,寻机与森国方面友军合围来犯的共和国北伐军。</p>

    对于这一变动,不甘心联盟就此坐大的兰国虽然通过各种渠道秘密通知了共和国,但这并未改变联盟的既定战略。毕竟后续的几个军已经完成动员和整训,半月之内便可开赴涌川前线,共和国十余万战力不强的北伐先遣军根本无法突破;如果这股北伐军掉头援救季山,联盟也可从容地留下部分兵力监视,而后绕道扎马领进入南方。这盘看起来必胜的棋局,使得联盟高层认为,再考虑对迂回行动进行保密,就显得有些神经过敏了。</p>

    然而,经历过北方战争和梓澳之战的徐公若,却从数日残酷的绞杀中嗅出了一股异样的气息。天空依旧晴朗如海,炮声依旧麻木地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奏响,但军人的直觉令这名谨慎的将领感觉死亡和危险正从某个方向向毫无知觉的自己与部下扑来。</p>

    就在徐公若抬动左脚,准备前往下一个观察所视察时,周围的地面突然发出剧烈的震颤,夯实的战壕底下如同巨龙滚过,翻腾出一波又一波土色的浪花。由于徐公若及其曾任军长的五军十分擅长构筑工事与阵地对垒,因此多数人立马明白过来:这是对手精心策划,隐蔽实施的一次地下爆破。</p>

    然而,当联盟守军终于从混乱中恢复秩序的时候,他们发现,第一线的铁网、拒马、掩体和战壕都已在刚才的爆破之中变得支离破碎。与其一同消失的,还有未能及时撤退的徐公若和数千官兵。爆炸的硝烟刚刚散去,密集而厚实的浓雾又随着温暖的南风向北飘浮而来。这是共和军工兵施放的烟雾。这种低毒害的白烟能够显著地降低能见度,若是风力及风向适宜,便可如自然形成的雾气一般遮住大片区域,为在这些区域活动的部队提供掩护。</p>

    迷雾之中,无数士兵借着白色的屏障快速前进,若在平时,共和军根本不会为了保护己方而使用如此大量的材料制造烟雾,可见进攻者对于突破阵地已是志在必得。烟雾随着距离的延伸而渐渐稀薄,身影渐渐清晰的共和军士兵如同从白色之中幻化成形一般,迅速通过爆炸形成的巨大塌陷带,潮水般涌向惊魂未定的联盟阵地。</p>

    “齐射预备!”虽然失去了主帅,但防守一线的联盟官兵仍旧坚定而有序地抵御着蓝灰色的狂潮。在军官的指挥下,士兵们纷纷举起手中的枪支。他们将自己的目光凝聚到正在步步紧逼的敌人身上,屏息凝神,等待着决战的号令。</p>

    “开枪!”见第一波共和军士兵的双眼已能清晰分辨眼白,军官们不约而同地吼叫道。一阵急促的爆鸣应声而起,浓烈的硝烟之下,冲锋的共和军士兵被接二连三地扫倒。</p>

    然而,这密集的枪火并没有阻止对手奋不顾身地突击,后续的共和军踩着阵亡同伴的尸体,怒吼着端起刺刀向战壕杀来,许多中弹的士兵都会拼尽全力继续向前,如此便用血肉之躯为身后同袍提供掩护。加之共和军的八门安氏炮不断怒吼着,将为数不多的库存弹药以令西洋同行都叹为观止的速度向联盟阵地倾泻。后膛装弹此时显现出了恐怖的威力,联盟的几个主要炮兵阵地被迅速压制,损失惨重的后者不得不放弃了对射,四散开来到掩体中寻求庇护。</p>

    趁着联盟火力的空当,越来越多的共和军士兵钻出烟雾,在战壕中与对手厮杀成一团。炮兵的沉默使得步兵手中可以依靠的,仅仅剩下那一杆笨重的步枪,和枪膛里不甚可靠的子弹。联盟士兵善于结阵,然而单兵作战能力并不突出,因而能否迅速组织反击已成为当务之急。可雪上加霜的是,在徐公若与随同视察的参谋长、副司令和两名军长稀疏湮没在支离破碎的工事废墟中后,指挥机构尚未及时重建,因而各部队处在以营连甚至排为单位各自为战的境地,漫天的蓝灰色海浪,使得本就寡不敌众的守军仿佛也要在转瞬间被怒潮所吞没……</p>

    “所有人听着!我们无路可退,龙丘就在旋踵之间!”一名军官舞者指挥刀吼叫,“我五军只缩头,不逃亡!”</p>

    “只缩头,不逃亡!”军官刺耳的声音激励起周围第五军官兵的斗志,他们纷纷挥舞着绣有一只张牙舞爪,满口鲜血的龙龟图样的军旗,仿佛徐公若仍旧健在那样,按照建制在二线阵地集结,号兵和传令官迅速聚拢到那名军官身边,众人似乎早已将这名重新点燃斗争之火的上校看作了五军当之无愧的代理人。</p>

    “请各师团主官到旗帜处商议战情!”军官见第五军秩序渐渐恢复,于是便呼喊道。</p>

    “安将军,贼兵势众,徐司令和军长都不知所踪,战线已在崩溃边缘……”一名幸存的师长认出了吼叫的军官,他便是96师副参谋长安恭如,想必目前该师的最高级别军官很可能就是此人,因为徐公若正是在视察位于前沿的96师师部时,地底的炸药突然引爆的。</p>

    “敌军虽多,但我军主力尚存,又在缓坡之上,因此壕堑对敌掩护作用大减。”危急的形势并没有让安恭如方寸大乱,“我军兵少,切不可莽撞组织集团冲锋。末将以为,各师可以连排为单位,借助工事掩体阻击敌人。敌若沿壕沟运动,则我以刺刀御敌,手榴弹杀敌;敌若跳出冲锋,我军则以掷弹筒、2磅炮杀伤。总之,积少成多,集小胜为大胜,虽说退敌艰难,但至少保得敌军在我后援赶到前不得突破。”</p>

    “五军可亡,联盟不可亡!”“无论何人逃散,我五军绝不后退!”军官们见安恭如计策周全,纷纷下定了决心。</p>

    就这样,原本进展顺利的共和军各部突然放缓了脚步。原本狂奔的野马如同遇到了一道无形的障壁,屡次撞击无果之下,身躯、头颅和马蹄,都早已伤痕累累。狭窄的空间使得联盟军只需要两名士兵端着刺刀,再辅以身后两人不断投掷手榴弹,就守住了蛛网一般四通八达的战壕;当共和军爬出战壕试图从平地跨越前进之时,神出鬼没的掷弹筒和2磅炮又能够在密集的人群中留下无数钢珠和破片,几次较量下来,甚至如刘玉龙这样拥有大量游击轻兵的将领,也渐感力不从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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