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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家国恩仇 94 末日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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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尤婉容点了下头又说,“不过,这对鳗鲡不合情理吧,咱家世显赫时她不过是供人使唤的侍女,而今家道中落,却要她担起托狐的重任。”</p>

    “嗨!”刁寒标瞪了老妻一眼,“什么都瞻前顾后那就什么都别做了,俗话说天日里没有不晴的雨,风声一过鳗鲡自然会有好处的;再说老夫为了以防万一,正想将藏家之宝图连同刁一一道让鳗鲡带走,如果我刁氏一家真让共党斩尽杀绝,那就让咱孙女刁一靠藏在地下的黄金珠宝东山再起吧。”</p>

    尤婉容说:“只要她能平安长大就谢天谢地了,哪还指望她飞黄腾达,只怕她纵有那样的能耐也逃不出共产党的追魂刀。”</p>

    刁寒标把刚脱下的衣穿上,他拉开黎明前的黑色门扉说:“你放心,凤凰巢里不会出乌鸦,乌鸦群里也出不了凤凰。共产党闹革命无非是为了争江山,他们若是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肯放过那他们得到江山又有何用。只要鳗鲡背着孙女一上路,你我的两颗白头除了等候铡刀就再无隐患了。”</p>

    可刁寒标千万没有想到,就在那个炮声隆隆的傍晚,在省党部做幕僚的老三刁千却领着娇妻毛仁秀回家了。</p>

    提着皮箱的刁千与拎着藤匣的毛仁秀并肩走进院门的时候,刁寒标和尤婉容正坐在屋檐下静心安享身居家园的最后时光,当老夫妻的眼睛同时看见儿子儿媳的身影走进穿堂时老夫妻的耳朵同时觉得远方的炮声更响了。</p>

    刁寒标望着双双走进院心的儿子儿媳睁圆了如临大敌般的眼睛。尤婉容撩起长袖捂住老泪纵横的双眼嘶哑着哭声说:“儿啊,你俩是回家逼父母的命来了。”</p>

    刁寒标闭嘴听了整日的炮声,花着老眼望了整天的屋檐门窗,但眼波深处看见的是儿子儿孙在奔走他乡的路上越走越远,可他没想到那种脚步走向的却是自己的家门。</p>

    刁寒标哑着嗓子敲着拐杖击地有声的吼道:“刁千仁秀你俩有移山填海的能耐吗?那就把刁氏门中仅有的资产地业移到海里喂鱼去吧,移到旧金山给你大哥刁百开条唐人街吧,移到台湾交给蒋中正替你二哥刁万赎身吧;免得你们丢不下忘不掉这份装不进棺材的家业。”</p>

    知父莫如子,刁千与毛仁秀相望一眼并双双下跪异口同声的说:“父亲母亲,孩儿俩回家与二老同生共死来了。”</p>

    刁寒标说:“胡涂,想死不会与省党大楼同归于尽,犯得着背上不忠的罪名来与老朽陪葬,起来吧。”</p>

    刁千扶着老人边进家门边说:“父亲的意思孩儿明白,可孩儿也犯不着为一个即将塴溃的腐朽势力去送死吧。”</p>

    刁寒标往太师椅上一坐说:“话是没错,你虽犯不着与党国的兴衰共存亡,但至少不会背上背叛党国的污名;千儿你想,像你这样的人共党能饶了你吗?”</p>

    刁千说:“父亲,共产党不至于如你所想的那么坏,他们得到天下的执政措施无非是闹土改嘛,不过是依靠耕者有其田的政策来换取老百姓的拥戴罢了有什么可怕的。古言说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们家有良田千顷楼房百间,把这些统统献给共产党不就没事了。”</p>

    刁寒标的眼珠在转动,他扫了儿媳一眼又望了老伴一眼说:“理是这个理,千儿你想过没有,如今的共党又不是向老夫讨田地,而是要将老夫一家以恶棍论罪你懂吗?唉!完了,反正完了。”</p>

    刚坐下的刁千起身说:“父亲别急,实在不行咱们就把金银珠宝都交出去,这样咱们就是纯粹的无产阶级了,只要是无产阶级,共产党也就不会找麻烦了。”</p>

    刁寒标慢慢摇头:“没了,金银珠宝我是分&#25991都没有了,早在二十天前我就让老二把细软连同你们的子女一道空运旧金山去了。哼、我就那么傻,把辛辛苦苦挣来的资产送给共党,然后再把自己沦为穷得发酸的无产阶级。”</p>

    刁千和毛仁秀相互传递着恍然大悟的眼神,一直默默泪下的尤婉容说:“要不是老二的孩子下落不明,你父亲和我也都早飞旧金山了。”</p>

    毛仁秀一惊:“那、母亲,我二嫂的孩子找到了没有?”</p>

    刁寒标接话说:“找到了,可壁兰已将她托负给鳗鲡做养女了。”</p>

    毛仁秀眼眶一红说:“我二嫂是患失心疯还是怎的,那怎么行。”</p>

    刁千也说:“是呀父亲母亲,那怎么行。”</p>

    刁寒标说:“没什么不行的,如此乱世年头,壁兰那么做自有她的道理;天地虽那么大,但谁知哪里又能长治久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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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岁月的那个年头,一群横空出世的人物昂首挺胸义气风发的走进了川西坝子颇有名望的刁姓大院。那个时光姗姗来迟的早晨,那群人物的脚步声在雾霭弥漫的朝露中摧枯拉朽的踏响时那座拥有百年历史的深宅大院、飞燕渧泪般的敲响了香火熄灭的丧钟。</p>

    天将明朗的时候,七十二岁的刁寒标和老伴尤婉容、儿子刁千和儿媳毛仁秀就站在晨曦初上的屋檐下隐隐约约的听到了那阵从朗朗亁坤下走来的脚步声。</p>

    当穿戴整齐雍容平静的尤婉容给刁氏堂中历代宗亲点燃最后一炉香的时候,刁宅侍女虞鳗鲡身背乳婴刁一走到檐下跟朝夕相处的主人辞行。</p>

    背在襁褓中的乳婴刁一飘泪零星,侍女鳗鲡在台阶下的院中双膝落地说:“老爷老夫人,少爷少奶奶各自珍重。”</p>

    刁寒标翘首云天:“走吧,你的路任重道远山高水长。”</p>

    刁千望着檐口的燕窠说了句:“蛛丝。”</p>

    尤婉容将一个黑布包裹塞到侍女鳗鲡的腋下说:“去吧,说的都说了。”</p>

    “鳗鲡!”毛仁秀叫住走到门边的侍女,追到她身边忍住了泪水;“鳗鲡,你虽未为人妻、但已形同人母了,望你从今往后务必懆守逆来顺受谦恭待人的妇道,务必学会如遇不测狡兔三窟的绝活;记住,凶险之时、先死后生则安,瞻前顾后则亡。”</p>

    侍女鳗鲡两眼雪亮的点了点头:“多谢少夫人赐教。”</p>

    其实,与神密莫测相去甚远的那串脚步声许多天来都时断时续的踩响在那座深宅的瓦脊上、刁寒标似睡非睡的梦乡里。那串脚步声终于来临的头天傍晚,刁寒标一反辗转返侧坐立不安的慌乱神态焕然一新的恢复了他那经年累月招摇过市的绅士派头,他头戴瓜皮锻帽身穿马褂啍着古老的民谣在黄昏余照的院中慢条斯理的迈着一步三摇的方步。那个夜晚,他的妻儿从他对古今趣事高谈阔论的欢声笑语中恍然意识到、那个非同寻常的日子就要来了。</p>

    那个屋檐将倾窠燕分飞的前夜,乡村豪绅刁寒标在五更人静的烛光下取出一只保藏多年的锦盒递给老伴,尤婉容捧着锦盒的双手在祖宗的灵位面前抖动:“难道真的只有今夕了?”</p>

    刁寒标说:“这是星移斗转世事变更的定数,该发生的就让它发生吧。”</p>

    “这我知道。”尤婉容说,“只是孙女刁一刚満半岁,不知俯视万物的苍天能否为她洞开一隙蝼蚁偷生的喘息之地。”</p>

    刁寒标长叹一声说:“天堂就是天堂地狱就是地狱,既然地狱要向她铺开凶险丛生万劫不复的罗网,那就让天堂的侧门给别人敞开吧。”</p>

    晨风凉爽曙光初照的屋檐下,身着盛妆神态从容的刁千夫妇转身对走出屋门的刁寒标说:“父亲你听,走向天国的脚步声响了。”</p>

    刁寒标说:“也该近了,这脚步声经年累月风雨无阻的响了难以记数的昼夜,再远的路也总得有个尽头。”</p>

    老夫人尤婉容在那串风声绕梁的脚步声中神情肃穆的给刁氏堂中的历代宗亲点燃了青香,她在青烟缭绕的祖先灵前作揖下跪:“别了,列位高亲,饶恕儿孙从今往后无能为力再尽孝道;遥想诸亲在生之日曾循循告诫我等务必艰苦朴素勤俭持家、相夫教子光耀门庭,可事到如今我们前赴后继栉风沐雨支撑的这盘家业已招灭顶之灾了、我的列祖列宗。”</p>

    那串响声嘹亮的脚步终于踏进刁家门槛的时候,身背乳婴刁一的侍女鳗鲡正挥汗如雨的站在阳光明媚的半山路山、朝换了人间的村庄蓦然回首,她芳香弥漫柔情飘渺的腋下挟持着那座村庄兴衰荣辱岁月沧桑的人烟画卷;她灵巧匆促的脚步在横穿人间的山坡路上喁喁独行,那个村庄的上空激荡着字正腔圆抑扬顿挫的雄性声音:“……依法没收以刁寒标为首的一切财产,依法逮捕国民党军官家属、官僚资产阶级恶霸地主刁寒标、尤婉容,依法逮捕国民党四川省党部议员、官僚买办资产阶级分子刁千,依法逮捕国民党三青团员、蓝衣社特务,反动教员毛人秀,刻不容缓立即执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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