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

专诺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大漠谣II

正文 第 12 部分阅读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陈叔默默无言,一转身子朝我磕了三个头,我虽然尽力闪避,仍然受了他一个,“你起来吧!事已至此,我还能如何?不管打罚都挽不回什么。你若想说话,就起来说,我没那习惯听一个跪着的人说话。”

    陈叔仍然跪着没有动,半天都一句话没有,我纳闷地盯着他,他却避开了我的视线,似乎正在汇聚勇气,方可说出下面的话,“少爷昨日早上出去骑马,突然摔下了马,昏迷至今未醒。”

    话里的内容太过诡异,我听到了,心却好象拒绝接受,明白不过来,“什么?你说什么?”

    陈叔稳着声音说:“宫里但医已经换了好几拨,却依旧束手无策。平日一个个都是一副扁鹊再生的样子,争起名头来互不相让,可真有了病,一个二个又都你推着我,我推着你。宫里已经乱哄哄一片,皇上气怒之下,只想把那帮废物点心们都杀了才解恨。若杀了他们能叫醒少爷,砍上一百个脑袋也没什么,只是现在还只能靠着他们救命。”

    我终于听懂了几分他的话,刹那间仿若天塌了下来,震惊慌乱惧怕后悔诸般情绪翻滚在心间,顾不上理他,抬脚就向外冲去。陈叔赶在我身后,一连声地叫,“玉姑娘,你慢一点,还有话没有说完。”

    看到门口停的马车正好是霍府的,隔着老远,我已经脚下使力,纵跃上了马车,“立即回府。”

    远处陈叔大叫道:“等一下。”车夫迟疑着没有动,我抢过马鞭想要自己驱车,陈叔嚷着,“玉姑娘,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听闻石舫的孟九爷懂医术,我的意思是……”

    我这才明白他先前为何不直接告诉我霍去病生病的事情,而是又跪又磕头地道歉,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原因。

    陈叔跑到马车前,一面喘着气,一面说:“请大夫不同别的,即使强请了来,人家若不肯尽心看,一切也是枉然。我知道以姑娘的性子,肯定讨厌我这样绕着弯子说话,可我也是真地觉得羞愧,不把话说清楚,实在难开口。如果孟九爷能把少爷看好,他就是要我的脑袋赔罪,我绝不眨一下眼睛。”

    我气道:“你太小看九爷了!”心里火烧一般地想见去病,却只能强压下去,把鞭子递回给车夫,“去石府。”

    陈叔立即道:“那我先回去等着你们。”

    九爷正在案前看书,抬头看到我时,手中的竹简失手摔到地上。他一脸不能相信的惊喜,黑宝石般的眸子光辉奕奕,“玉儿,我等了很久,你终于肯主动再走进竹馆。”

    我心中一酸,不敢与他对视,“我来是想请你去替去病看病,他昨天昏迷到现在,听说宫里但医都没有办法。”

    奕奕光辉刹那暗淡隐去,眼瞳中只剩黑影憧憧,透着冷,透着失望,透着伤痛。他什么都没有多问,只说了一个“好”字,就推着轮椅,向外行去,

    陈叔一直等在府门口,看到九爷时,老脸竟是百年难见的一红,低着头上前行礼,九爷温和客气地拱手回礼,陈叔的一张黑脸越发闹的跟煮熟的螃蟹似的。

    两个仆人抬了个竹兜来,九爷询问地看着陈叔,陈叔讷讷道:“府中不方便轮椅行走,用这个速度能快一点。”

    九爷洒然一笑,“让他们把竹兜子放好,我自己可以上去,轮椅派人帮忙带进去,一会还是要用的。”

    陈叔低着头只知道应好,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想着不知道当日要如何怠慢,才能今日如此陪尽小心,一个大老爷们还一再愧得脸红,心里有气,出言讥讽道:“不知道以前轮椅是如何在府中行走的?”

    陈叔一言不发,低着头在前面快走,九爷侧了头看我,眼中藏着的冷意消退了几分,半晌后,低低说道:“我还以为你心里只顾着他了,丝毫不顾忌我的感受。”

    刚进屋子,守在榻旁的卫少儿听到响动,立即冲了过来,见到九爷时,仿若溺水之人看到一根树枝,绝望中透着。我却恰与她相反,连礼也顾不上给她行,就直直扑到了榻旁。

    他静静躺在那里,薄唇紧抿,一对剑眉锁在一起,似有无限心事。从我认识他起,总觉得他象阳光一样,任何时候都是充满生气、神采飞扬的,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他,安静到带着几分无助。

    我用指头轻揉着他的眉间,鼻子酸涩,不知不觉间已经满脸是泪,“去病,去病……玉儿在这里呢!我错了,不该和你斗气。”

    九爷搭在霍去病腕上的手抖了一下,他握了下拳头,想要再搭脉,却仍然不成,转头吩咐:“取一盆子冰水来,我净一下手。”一旁侍立的丫头立即飞跑出去。九爷在仍漂浮着冰块的水中浸了会手,用帕子缓缓擦干,似乎是在借助这个冰冷缓慢的过程,平静着心。好一会后才又将手搭在了霍去病的腕上。

    我和卫少儿都是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九爷的神情,彷似透过他在努力叫醒霍去病。九爷微闭双眼,全副心神都凝注在手指尖,屋子中所有人都屏着呼吸,静得能听见盆子里冰块融化的声音。

    时间越久,我心中的恐惧越强烈,为什么需要这么长时间?九爷的面色平静如水,一丝波纹没有,看不出水面下究竟有什么。九爷收起了手,我紧盯着他,声音里有哀求有恐惧,“他不会有事,是吗?”

    九爷的眼睛漆黑幽暗,宛如古井,深处即使有惊涛骇浪,到了井口却风平浪静,什么都看不出来。他沉默了一瞬,重重点了下头,“他不会有事,我一定会设法让他醒来。”我一直立在针尖上的心,方又缓缓搁回了原处。

    他细细察看着霍去病的脸色,耳朵又贴在霍去病胸口静静听了好一会,手又再次搭在霍去病的手腕上,一面问道:“太医怎么说?”

    陈叔扭头看向垂手立在一旁的几个人,其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上前说道:“我们几人诊看后,都没有定论,心脉虽弱,却仍很有规律。本来可以用药石刺激一下,先尽力把将军唤醒后再做下一步调理。但将军的症状有些古怪,往常昏迷的人,只要撬开口,仍然能把汤药慢慢灌下去,可将军却拒不受药,药石难以送下,针灸又没有效果,所以我们翻遍了医书,也还没有妥当的方法。”

    九爷点了下头,侧头对卫少儿道:“霍将军是心气郁结,本来没有什么,可这引发了他在战场上累积下的内气不调的隐症,偏偏霍将军不同于常人,他的意志十分刚强,霍将军在昏迷落马前一瞬,应该自保意识很强烈,所以导致现在拒绝外界未经过他同意强行灌入的药石。夫人,太医们的医术勿庸置疑,他们既然诸般方法都已经试过,我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不过……”

    卫少儿太过焦急,声音变得尖锐刺耳,“不过什么?”

    “不过在下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试一下,但这个方法我也只是闲时琢磨病例时的一个想法,还没有真正用过。”

    卫少儿忙道:“先生请讲!”

    九爷道:“人有五窍,口只是其中一个,皮肤也和五脏相通,药效不能通过嘴巴五脏,不妨考虑一下其它方式。我的想法是把将军衣服全部褪去,置身密闭屋中,四周以药草气熏。”

    卫少儿扭头看向太医们,太医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人说道:“药气蒸熏,势必屋子会很热,从医理来说,对迷症的病人实在不好,有可能会加重病势。但听着却的确不失一个让药效血脉和五脏的法子。还要夫人拿主意,我等不敢作主。”

    卫少儿恨恨地瞪过他们,看着霍去病,面色犹豫,半晌仍旧没有拿定主意。四周没有一个人敢出声,都唯恐万一有什么事,承担不起后果。卫少儿求助地看向夫君陈掌,不是自己的骨肉,毕竟隔着一层,陈掌面上似乎很焦急,嘴中却只模棱两口地说了句“我听从夫人的意思。”

    我起身向卫少儿行礼,“求夫人同意,拖得越久越不好。”

    卫少儿声音哽咽,“可是如果……如果病越发重了呢?”

    我道:“九爷说了能救醒就一定能救醒。”

    卫少儿仍然犹豫着拿不定主意,我心里越来越焦急,但我算霍去病的什么人呢?到了此刻才更加知道名份的重要性,明明是重若自己生命的人,我却连一句话都说不上,只能哀求地看着卫少儿。

    九爷的眼中,痛苦下满是怜惜,他忽地对一直沉默地坐在一旁的卫青行礼,“不知道卫大将军的意思如何?”

    惜言如金的卫青没有想到九爷居然把矛头指向了他,细细打量了九爷两眼,“二姐,事情到此,别无他法,只能冒一点险了,就让孟先生下药吧!皇上对去病极其重视,孟先生绝不敢草率,一定是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决定。”

    卫少儿点了下头,终于同意。

    不愧是连刘彻都无可奈何的卫大将军,一句话里绵中藏刀,该做的决定做了,该撇清的责任也都撇清了,该警告的也警告了,竟然滴水不漏。

    九爷仔细叮嘱着陈叔所要准备的事项,当小屋子的门缓缓阖上后,我一动不动地盯着屋子。

    从天仍亮着等到天色全部黑透,小屋子里仍然没有任何动静。只有九爷隔很久一声的“冰块”,仆人们源源不绝地把冰送进去。

    卫少儿唇上血色全无,我走到她身侧,想握她的手,她犹豫了下后,任由我握住了她的手,两人的手都凉如寒冰,可我们握住彼此时,慢慢地都有了一些暖意。在这一瞬,在这么多人中,我们的痛苦焦虑有几分相通。

    她越来越紧地拽着我的手,眼神越来越恍惚。求救地看向我,我坚定地回视着她,去病会醒。她支撑不住地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背脊挺得笔直,一瞬不瞬地盯着屋子。去病,你一定不可以有事,绝对不可以!

    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九爷面色惨白,嘴唇乌青,见我们都盯着他,手无力地扶着门框,缓缓点了下头。众人立即爆发一阵欢呼,卫少儿几步冲进屋子,蓦地叫道:“怎么还没有醒?”

    几个太医立即手忙脚乱,全都跑进去看霍去病,我立即回身看向九爷,却发现九爷已经晕倒在轮椅上。只有一个中年太医瞟了眼霍去病身边围聚的人,赶到九爷身旁细细查看。

    我一半心在冰里,一半心在火里,痛楚担心愧疚揪得人似乎要四分五裂。我刚才只急匆匆地要去看霍去病,竟然没有留意到九爷已经晕倒,他晕倒前的一瞬究竟是何样的心思?

    “恭喜夫人,的确已经醒了。孟九公子为了调理霍将军的身子,用了些安息香,所以一时半会霍将军仍然醒不来,但这次只是睡觉,不是昏迷。”几个太医一脸喜色,卫少儿太过高兴,身子一软坐到了地上。

    听到霍去病已经没有事情,我一半的心算放下,可另一半却更加痛起来,九爷垂在轮椅两侧的手白中透着青,我诧异地握起他的手,如握着冰块,“他怎么了?”

    中年太医放下九爷的手,“他的身体本就比常人虚,屋子内湿气逼人,就是一个正常人呆这么多个时辰都受不住,何况他还要不停用冰块替霍将军降体温,寒热交加,能撑这么久真是一个奇迹。”

    我用力搓着九爷的手,一面不停地对着手呵气,陈叔对太医行礼,“还请太医仔细替孟九爷治疗,将军醒了必有重谢。”

    太医一摆手道:“为了救他人连自己的命都不顾的大夫我第一次见,不用管家吩咐,我也一定尽心。”

    我对陈叔吩咐:“麻烦你准备马车,我们先送九爷回石府。”

    陈叔看向仍然睡着的霍去病,“将军醒来时肯定很盼能见到你。”

    彷若众星拱月,霍去病的榻前围满了人,从太医到丫头,还有各位亲戚,“我尽量快点回来,现在我在不在都一样。”

    陈叔看着九爷苍白的面容,乌青的唇,面上带了不忍,微微一声叹息,“玉姑娘,您放心去吧!少爷这边我们都会尽心照顾。”

    上马车时,抬竹兜子的仆人想帮忙,我挥了下手,示意他们都让开,自己小心翼翼地抱起九爷,轻轻跃上了马车。那个中年太医跟着上来,赞道:“好功夫。一点都没有晃到病人的身体。”

    我强挤了一丝笑,“过奖了,还没有请教先生贵姓。”

    他道:“鄙姓张,其实我们已经见过面,当时霍将军请了我去石府替姑娘看过病。”

    “原来早就麻烦过张太医。”

    他摇了下头,“孟九爷的医术根本用不上我,能有一个机会听听孟九爷讲医术,我应该多谢姑娘。”

    张太医亲自煎了药,帮我给九爷灌下,又细心地嘱咐过我和天照应该注意的事项后才离去。

    我和九爷离开时,九爷还一切正常,回来时却人事不知,天照倒还罢了,石伯却明显不快起来,几次看着我想说话,都被天照硬是用眼神求了回去。

    因为怕九爷想喝水或有其它要求,所以人一直守在榻侧。九爷睡得不太安稳,似乎梦里也在担心着什么,眉头时不时会皱一下,脸上也常有痛苦掠过。

    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第一次这么毫无顾忌地打量他,他也是第一次完全没有掩饰自己,没有用春风般的微笑去遮掩其它表情。

    我俯在他枕旁,轻声地哼着一首牧歌:

    “……在木棉树空地上坐上一阵,

    把巴雅尔的心思猜又猜。

    在柳树荫底下坐上一阵,

    把巴雅尔的心思想又想。

    西面的高粱头登过了,

    把巴雅尔的背影望过了。

    北面的高粱头登过了,

    把巴雅尔的背影从侧面望过了。

    东面的高粱头登过了,

    把巴雅尔的背影从后面望过了。

    ……

    种下榆树苗子就会长高,

    女子大了媒人就会上门。

    西面的高粱头登过了,

    巴雅尔把我出嫁的背影望过了。

    北面的高粱头登过了,

    巴雅尔把我出嫁的背影从侧面望过了。

    东面的高粱头登过了,

    巴雅尔把我出嫁的背影从后面望过了。

    ……”

    九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人睡得安稳起来。我反复地哼唱着歌谣,眼中慢慢浮出了泪花。这是一首在匈奴牧民中广泛传唱的歌谣,讲述了贵族小姐伊珠和奴隶巴雅尔的爱情故事。小时候,曾看到於单的母亲阏氏听到这首歌时,怔怔发呆,眼中隐隐有泪。当年一直没有听懂,怎么先是伊珠在高梁地里望巴雅尔的背影,后来又变成了巴雅尔在高梁地里望她的背影呢?

    感觉有手轻拂着我的脸颊,立即清醒过来。不知道何时迷糊了过去,头正好侧靠在榻上,此时九爷侧身而睡,恰与我脸脸相对,彼此呼吸可闻。他的五个指头从我的额头慢慢滑下,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下颚,似乎在记忆着,留恋着,镌刻着;他的眼睛深邃幽暗,里面竟似天裂地陷,汇聚着五湖四海的不甘后悔,八荒的伤痛悲哀。

    我被他的眼睛所惑,心神震荡。他总是淡定的、从容的,再多的悲伤到了脸上也只化作了一个微笑。他漆黑瞳孔中两个小小的自己,一脸的惊慌无措,却又倔犟地紧抿着唇角。

    他缓缓收回了手,忽地笑起来,又是那个暖如春风的微笑。风息云退,海天清阔,却也再看不清眼睛深处的东西。

    好一会后,他笑看着我道:“把你先前唱的歌再给我唱一遍。”

    我木木地点点头,清了清嗓子,“……在木棉树空地上坐上一阵,把巴雅尔的心思猜又猜……北面的高粱头登过了,把巴雅尔的背影从侧面望过了。东面的高粱头登过了,把巴雅尔的背影从后面望过了……种下榆树苗子就会长高,女子大了媒人就会上门。西面的高粱头登过了,巴雅尔把我出嫁的背影望过了……东面的高粱头登过了,巴雅尔把我出嫁的背影从后面望过了……”

    歌声完了很久,两人都还是一动不动。他的声音轻到几乎无,“巴雅尔怎么能那么笨,他为什么从没有回过头去看伊珠呢?他为什么总是让伊珠去猜测他的心思?他为什么不把心事告诉伊珠呢?他比草原上最狡猾的狐狸还聪明,却不懂伊珠根本不会嫌弃他的出身,也不会害怕跟着他受苦。”

    我因为下意识地认为他不懂匈奴语才放心大胆地唱这首歌,却忘记了他的博学,也忘记了匈奴帝国强盛时,西域诸国都臣服于匈奴,匈奴话在西域各国很流行,惊慌下问了句傻话,“你懂匈奴话?你知道牧歌传唱的巴雅尔和伊珠的故事?”

    他半吟半唱,“云朵追着月亮,巴雅尔伴着伊珠,草原上的一万只夜莺也唱不完他们的欢乐!”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巴雅尔虽然辜负过伊珠,但歌谣唱到他们最终还是快乐幸福地在一起了,你相信歌声所唱的吗?”

    我不去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说道:“我要走了。”

    他转过了头不看我,轻声道:“我真想永远不醒来,你就能留在这里陪我,可你会焦急和伤心。”

    我刚才唱歌时忍着的泪水突然就涌了出来,忙背转身子,把眼泪抹去,“你好好养身子,我有空时再来看你。”说完就想走,他却猛地抓住我的手,一字字慢慢地问:“玉儿,告诉我!你心里更在乎谁?不要考虑什么诺言,什么都不考虑的情形下,你会想谁更多一些?你愿意和谁在一起?”

    我紧咬着下唇,想要抽手,他却不放,又把刚才的问题慢慢地重复了一遍,我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可看到他的憔悴疲惫,不忍和理智挣扎,实在说不出口,只是狠力抽手。

    他见我如此,眼中痛苦不舍,各种感情夹杂一起,最终全部变成了死寂,一下松开了手,“看到你今日的样子,其实我已经都明白了,你去吧!”

    我不敢回头,飞一般地跑出了屋子。迎着冷风,奔跑在夜色中,心却依旧不能平复。

    第十三章:哀恸

    心中实在难受,也顾不上其它,对着月亮一声长嚎。刹那间,长安城内一片声势惊人地狗叫鸡鸣,原本漆黑的屋子,都一个个透出灯火来,人语声纷纷响起。

    我忙静悄悄地快速离开作案现场,一面跑,一面不禁露了一丝笑。人总应该学会苦中做乐,生活本身没什么乐事的时候,更应该自己去刻意制造些快乐。

    逮个黑灯瞎火的角落,又扯着嗓子嚎叫了一声。刚才的场面立即再现,我东边叫一嗓子,西边嚎一嗓子,把整个长安城闹了个人仰马翻,鸡犬不宁。

    街上渐渐地变得亮如白昼,连官府的差役都被惊动,一个个全副武装出来逮狼,有人说两三只,有人说十只。

    街边的乞丐成为众星捧月的人物,人群围聚在他们周围问他们可看到什么。乞丐平日里哪能如此受欢迎?个个满脸光辉、嘴里唾沫乱喷、比手划脚地说看见了一群,越说越夸张,引得人群一声声惊呼。也许平静日子过久了,众人不是怕,反倒一个二个满脸兴奋刺激,翘首以待地盼着发生点什么新鲜事情。

    我眼珠子转了几圈,想着闹都闹了,索性再闹大些,图个自个开心,也让大家都玩得尽兴一回。瞅到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经过,看四周无人注意,悄悄跃到他身后,一个闷棍就敲晕了他。等扒下他的斗篷后,才发现居然是个官老爷。这……我头有些疼,这好象比我想的严重了。算了!敲都敲了,后悔也晚了。

    披上斗篷,拿帕子把头包起来,人藏在屋顶一角处,“呜”的一声狼啸后,飞檐走壁,无所顾忌。屋顶上一溜人追在身后,街道下扶老携幼,牵家拖口,挤得密密麻麻,和看大戏一样。有官差被我踢下屋顶,人群中居然还有鼓掌和叫好声。

    好汉难敌群殴,官差越来越多,似乎全长安城的兵丁都来捉我了。原本打算戏耍他们一圈后就逃之夭夭。可没有想到,官差里颇有些功夫不弱的人,而且刚开始追捕我时有些各自为政,现在指挥权似乎都归于一个人手中后,调度有方,拦截得力,把我慢慢逼向了死角。

    果然是天子脚下!心中暗赞一声,急急寻找出路,若真被抓住,那可有得玩了,只是恐怕我现在玩不起。

    因为我不愿取人性命,下手都是点到即止,左冲右冲,却仍旧被困在圈子里。左右看了看地形,要么被抓,要么决定下杀手冲出,要么只能……

    轻身翻入霍府,在后面追赶的兵丁显然知道这是谁的府邸,果然不敢追进来,都停住了步伐。我偷偷吐了下舌头,估计待会就会有品级高一些的官员敲门求见,陈叔的觉算是泡汤了。

    掩着身子到去病的屋子,偷偷瞅了一眼,竟然没有丫头守着,只他一个人睡在榻上。心中又是纳闷又是气,陈叔这个老糊涂,怎么如此不上心?

    走到榻旁,俯身去探看他,没想到他猛地睁开眼睛,我被吓得失声惊呼,叫声刚出口,他已经把我拽进怀中,搂了个严严实实。我笑着敲他胸口,“竟然敢吓唬我!难怪丫头一个都不见呢!”

    他却没有笑,很认真地说:“我一直在等你。如果你天亮时还不回来,我就打算直接去抢人了。”

    我哼了一声,“强盗!”

    他笑在我额头亲了一下,“强盗婆子,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我朝他做了个鬼脸,挣脱他的胳膊,把斗篷脱下来扔到地上,又解下头上包着的帕子,“你惨了,说不定明天就会有人上奏皇上说你窝藏飞贼。我今天晚上可是把整个长安城的官差都给引出来了。”

    他侧身躺着,一手撑着头笑问:“你偷了什么东西?”

    我不屑地皱了一下鼻子,“就是好玩,胡闹了一场。”

    他拍了拍榻,示意我躺过去。我钻进被窝,缩进他的怀中,“我看你一点不象刚病过一场的人,怎么这么精神?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他皱着眉头道:“别的都感觉正常,只有一个地方不舒服。”

    我心中一紧,“哪里?天一亮就叫人去请太医,不行,现在就让陈叔去请。”说着就要跳下榻,他一手搂着我肩,一手握住我的手,牵引着我缓缓滑过他的小腹,向下放去,“这里不舒服。”

    手被摁在他的火烫上,“你……”我登时又恼又羞,涨了个满面通红。

    他笑凑在我耳旁,轻声道:“你多久没有主动亲近过我了?原来病一场还有这样的好事,早知道早些生病了。难得你肯投怀送抱一次,我若没点反应,岂不是对不起你这个自称‘花月貌冰雪姿’的美人?”

    我啐道:“小淫贼!”

    他一面吻着我的耳朵,一面含含糊糊地说:“玉儿,你愿意给我生个孩子吗?我如今暂且不能娶你,但我这辈子是赖定你了,反正早晚的事情,如果你不介意目前没有个名份,我就不忍了。”

    我笑扭着身子闪避着他的吻,还没有答话,屋子外陈叔的声音响起,“少爷!”

    霍去病没有理会,依旧一面逗着我,一面低声问:“愿意不愿意?”我大气都不敢喘,唯恐陈叔听见什么,可他却毫不在意,我越是紧张,他越是来劲,索性在我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下。

    “少爷!”“少……”

    陈叔的声音卡了好一会,方又轻飘飘地唤了一声,“少爷……”

    霍去病无奈地叹口气,嘀咕了句“怎么每到关键时刻,总有这些不应景的人出现呢?”扬声问:“什么事?”

    陈叔道:“卫尉大人深夜求见,说有流匪逃入府中。求少爷帮忙清查一下府邸,我来问一声拿个主意。”

    霍去病道:“有什么好问的?这点事情你还拿不了主意?”

    陈叔道:“府中的警戒不比皇宫差,没有任何人能不惊动上百条良犬就府中,而且听闻今日夜里长安城里有狼群闹腾,所以我琢磨着……琢磨着……”

    我看他话说得实在辛苦,替他接道:“陈叔,是我半夜溜进来的。”

    陈叔一下松了口气,话说得顺畅了不少,“我正是这么推测的,所以就把卫尉大人挡回去了。结果不一会,中尉大人又来求见,一脸愁苦地说有人贼胆包天到把太子少傅敲了一闷棍,少傅大怒,扬言不抓到贼人,一定会参奏他们一个玩忽职守,我又挡了回去。”

    霍去病侧身躺着,神态无限慵懒,视线斜斜地睨着我,?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书放入书架复制本书地址,传给QQ/MSN上的好友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