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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诺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邪之左手

正文 第 44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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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辆载重货车。

    没有开车头灯。

    连发动机的轰鸣也似被水声雨声搅拌住了似的,微弱而像是厉鬼的呻吟。

    无声,

    猛烈,

    疾速。

    这六个字就是张立平当时的感受。

    宽阔的桥面上,几乎为那庞然大物的体积所充斥!根本就没有地方让他躲避。

    就算他能躲过去,避过去。  杀手是第一个杀局。  车祸是第二个杀局。

    …………………………那潜伏在诡秘强大黑暗背后的敌人,是否还预先安排有第三个第四个乃至第N个后着?

    单是看这么久公路上都没有一辆车驶过,这种似是巧合的必然,就很能说明对方的志在必得!

    货车来得极快极猛,并且更加狠毒,车轮先是碾过地上那名双目圆睁面色死白的杀手,血肉横飞之际,又向着张立平撞来,只是一瞬间,张立平的脸上仿佛就已感受到了那轰鸣强劲的发动机产生的热气。  还有那股尤带了体温的鲜血气息,他看着斜撞而来。  在视野中越变越大的钢铁机械,只来得及向后一跃疾退!

    车头与不锈钢所制地桥栏以40度角斜撞在一起,顿时传来金属变形的“嘎啦”的难听声,更有一长串飞淌而出的火花被摩擦而出,划破黑暗掉落入深邃的河心中。  能够用作桥栏的钢材质地也算得上绝佳,在这样猛烈的碰撞下依然没有给撞飞而出,只是以一个夸张地幅度向后翻出。

    而一道人影便在此时摔入河中。  “扑通”微弱响了一声,便迅速为黑沉沉的流水而吞没。

    货车在惯性地作用下。  紧贴着护栏驶出数十米开外,停了下来,驾驶室中迅速跳出两个人,手中均拿了一个大功率的射灯,迅速向下游的河面照去,只见一个模糊的黑影正在水中漂沉,随水势摇晃流去。

    只过了不到半分钟。  又有一辆黑色桑塔纳开上了桥。  钻出了手中撑起黑伞的两个人,其中一人清矍瘦削,另外一人相貌堂堂,看上去严肃方正,正是何法官与WK市第一人民医院院长周万廉。

    两人下了车在撞塌的那一段栏杆旁,看着那名被碾得已不成*人形的杀手,何法官地脸上不禁有一丝恐惧之色,周万廉却视若无睹的撑着伞。  直行到已没有任何遮蔽的桥边,望了一会儿河水,才淡淡道:

    “你们确定是将他撞下水了?”

    开货车的两人齐声应是。  一人还补充道:

    “我亲眼拿手电照过,那小子是被撞下去的,在水里根本就没有动过一下,只怕在落水之前就已经挂掉了。  ”

    周万廉点了点头。

    “我早已调查过。  他不会游泳,看来这件事情终于了结了。  不过,为防万一,你们还是马上去下游两岸看看,我也会通过上面给附近主管水利的人打个招呼,能亲眼看到尸体是最好不过。  ”

    此时本来雨大风急,又要在这荒凉两岸的芦苇地里搜寻一个极小概率出现的人,其艰难处可想而知,但随着周万廉地吩咐,立即有人领命去做。  这幕后组织的严密性可见一班。

    很快的。  那名杀手的尸体被迅速搬走,地上的血迹也被清扫干净。  周万廉却还是站在原地看着湍急浩荡的流水。  叹息了一声道:

    “这下子,张家就绝种了,其实我真地不想对张华木下手的。  他不贪权,虽然是院长,却很不大管事,院里院外的大权小权,其实都是我一手在抓,只可惜他太精明了些。  ”

    此时站在他身旁的,只有何法官。  其余人身份不够,见两人说话,知趣的退得远远的。

    何法官也叹息了一声道:

    “张华木这个人……。我也听说过,算得上是个好人,但咱们本来也不想杀他,首先想把他从这个位置上调开,但他死脑筋不肯挪窝,后来让人给他在饮水机里下了药想将他弄倒好提前退休,他却还能自己开点药服服,勉强支撑,这就罢了,后来竟是一反常态的来插手药房里的事,这能怪谁,还不是他自寻死路?”

    “老何你不知道,这老东西看起来整天只忙着看病,其实精明得紧!无论是医院修建新住院部我吞了一千万,还是药房里我们的人做假账弄出去的吗啡针,这家伙都有察觉,恰好我哥这里换届又需要大量地钱,不弄死他,咱们就不得安宁!”

    “……………。”

    这两人的对话乃是极其隐晦地机密,若不是此处空旷偏僻,四下里连他们的人都远远避开,而这马路两端都被他们以路政维修的名义封锁了,他们还真不会这样随口道来。  但这两个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离他们仅仅七八米的地方,还有一个人将这些话一字不漏的听了去。

    这个人当然就是

    …………………………张立平。

    方才张立平应对的局面当真是凶险万分,货车撞上桥栏固然让车速稍缓,但去势依然劲急,后退出数米的张立平依然在车头前进的必经方向上,更要命地是。  他已经退无可退。  好在身旁的桥栏已被撞塌,在车头临身的刹那,张立平深吸一口气,跳入了河中。

    他选择的时机固然是险到极处,却也是恰到好处,

    对于货车上同样提心吊胆惟恐撞进河中的杀手来说,他们当然不可能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面前这个“死定了”的小子身上。  何况此时还是大雨滂沱,夜色正浓?于是在他们地眼中。  张立平是被撞下去的。

    半年多前地张立平自然是个有恐水症的旱鸭子,

    但这大半年来,他却在大学里学会了游泳!

    在入水前的那一瞬间,张立平已抓住身上外衣的两襟用力一撕,“啪拉啪拉”声里,纽扣已经完全脱落,在冰凉而湍急的河水里。  张立平脱掉了外衣将之一抛,它自然就随波逐流而去,两名从货车上跳下的杀手看到的黑影就是这东西。

    而张立平却拼命向着桥墩逆着激烈地水流游去,他自知此时乃是生死关头,自然已是竭尽全力。  当那两名杀手目送张立平外衣远去的时候,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要找的人就在自己脚下六米的水中。

    圆柱形的桥墩上生满了水苔,当真是滑不溜手。  想来是天无绝人之路的关系,可能是在施工时的疏忽,在临近水面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破口,破口处探出一条弯曲地钢筋,张立平伸手抓住钢筋,勉强能保持着不被流水冲走。  但身上方才被钢管重击到的地方一阵一阵的钝痛传来,在这湍急的水中逆流游到这里已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时间也无力再游开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上面两人的对话。

    “……………。。”

    “老何,其实你还不知道,想要对付张华木地,也不止是我们,”

    “哦?那还有谁?”

    “听说是一个来本地投资的姓付的商人,据说在香港,上海两个地方都很有势力。  人家是遵纪守法的商人。  就算是要报复。  做得自然不会像我们这样直接,只是若没有他们的帮忙。  张华木也不会这么顺利的病倒落入我们的手里。  ”

    “那是,我们给张华木下的慢性药一直都不大显效,这家伙虽然被蒙在鼓里,但想来是他自己用药调理身体,进展也极慢,上个月他突然发病,还真是给了我们机会。  不过我还真有些好奇,那帮人是怎么不着痕迹的就将张华木弄倒了?”

    “这事儿我也只是听人说了个大概,好象张华木的医术是得自祖传,而张家又有个姓梅地世仇,被这姓付地打听到了。  就特地请来这梅家当家的,将张华木地医术中的很多东西告知后,再引他上了张家的门,将张华木一身引以为傲的医术彻底戳破!然后,他精神恍惚之下,终于着了我们的道儿。  ”

    “啧啧,原来是这样,够毒的,哀大莫过于心死嘛。  ”

    桥下的张立平深吸了一口气,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他死死的握住手边的钢筋,脑海里忽然回忆起家里那两具不明用途的针灸小人,小人脚心上那个小小的梅字!这些东西终于被统合在了一起,归结成从家中典籍上曾经看到的两个字:

    ……………………………………论针。

    梅家那老头子,定然就是以此为由,从而引发了父亲的疾病!

    桥上两人仿佛也是为了杀人后宣泄心中的一些负面情绪,谈兴正浓。

    “想想也奇怪,老何,张华木这个人平素里也是安分,不知道是怎么把这姓付的得罪了?”

    “呵呵说起这事我还知道一二,老周你是知道的,我前些年是一直在做基层工作,曾经在山区里呆过一段时间,那鬼地方鸟不生蛋,却是张华木的老婆的娘家,听说解放前那里发了一次大瘟疫,张华木就跟着他爹行医,在那里救活了不少人,那村长恰好有一对孪生女儿,长得也十分标致,在十乡八里也算得上是一对并蒂莲。  ”

    张立平还是第一次听到上辈人的往事,心中当真是百感交集,自己前些年之所放荡游玩,不肯认真念头。  很大成分上是因为小时候父亲对自己和母亲不闻不问,甚至在三岁那年,母亲突发重病,而父亲却以出诊为由远离家中!这就导致了自己彻底与他决裂!

    “然而自从去年与父亲和好后,他就已经隐隐觉得父亲当年定是有着极大的苦衷。  眼下一切即将揭开,知道父母之间定有一人犯下大错,心中既是渴望知道当年地真相。  却还有几丝预感的痛楚。

    上面何法官的的语声继续清晰的传来:

    “因为那村长感激救命之恩,就诚心想与张家攀这门亲事。  你想想那时代。  又是在山里这等荒僻地方,老子的话当然不能违抗,那姐姐虽然早有相好的,奈何意中人恰好去年出外讨生活,一去就几个月音信全无,又不敢违背父命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嫁了过去。  没想到过了一年刚刚生下孩子,那意中人竟然发了迹回来了。  恰好张华木这时因为老头子被拦路抢劫横死。  伤痛交集之下得了一场大病,这老婆就趁着机会丢下孩子随着意中人一走了之!”

    张立平听到这里,只觉得心中一阵一阵被抛弃了的锥心之痛不断席卷而来。  他很想哭,却哭不出来。

    “这意中人当然就姓付了?”周万廉悠然道。

    “不错,接下来地事更是精彩,当年张华木老婆跑掉这事做得很是隐秘,他岳父家里是第一个知道的,老头子觉得一来很是对不住张家。  最重要的是在那淳朴地方出了这种伤风败俗的丑事,一村之长的脸上也很挂不住,为了避免这事被传扬出去被十乡八里的乡亲戳脊梁骨,那老头子竟又逼着自己的二女儿去冒充她大姐!两姐妹是孪生,性情外貌都差相仿佛,不熟悉地外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对外就说将二女儿嫁远地里了。  这事儿做得滴水不漏。  一开始人人都给瞒过。  ”

    “因为当年张华木婚后就常常出外采药治病,一个月只怕仅有五六天在家,与自己妻子相处的时间本就颇少,加上大病中整整卧床半年多,对这偷天换日之事本来也没有觉察,在没人说破之下,只当老婆回了趟娘家,但病好以后日子一长,渐渐的就发觉了一些蹊跷之处,比如妻子对儿子总是爱理不理。  他出去诊病的时候。  老婆也总是不在家,后来留上了神。  才发觉现在这妻子竟然背地里在偷人!却不知道她私下相会的乃是原来就是青梅竹马的相好。  ”

    张立平听到这一切,耳中已浑然不觉得风雨浪声,他的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嗡嗡作响,心中身上,尽是一片惊心动魄的冰凉。

    “但无论理由如何,红杏出墙这毕竟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容忍地事。  ”周万廉嘴边带着一丝讥讽的微笑道。

    何法官却笑道:

    “张华木的肚量却是挺大的,他也没有同老婆吵闹,只是伤心之余,寄心于工作,每天早出晚归甚至不归,完全不顾家里的事,后来听说他老婆得了急病,张华木却在此前借口去了几百里外见死不救,他岳父心伤女儿之死终于将这一切说了出来,你说张华木也够惨的,一顶绿帽子都是男人不能忍受地了,何况还是接连两顶?”

    “哦,这姓付的眼下特地请了张家的那世仇回来,就是要报这夺妻之恨了。  他的老婆也同张华木做了一年夫妻,自然就能知道些张家医术的秘密,就尽泄于梅家,于是一举得手!”

    后来的事情,张立平都知道了,当年造成父子隔阂的十五年的见死不救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而父亲事后的追悔莫及他更是亲眼所见,几乎是用上了半生地时间来弥补自身地过错。  张立平的泪水终于再次忍不住滑落而下,冰冷地浪一道一道冲激着他的身躯,张立平却恍若未觉,脸紧贴在冰冷湿滑的桥墩上,心中尽是创伤后悔的痛楚,风雨里眼前尽是记忆中留存的父亲的身影!

    那皱着眉的父亲,

    那微笑着的父亲,

    那忍辱负重的父亲!

    那默默承受着自己冷漠的父亲!

    那始终不曾放弃过自己的父亲!

    那背负着一切创伤的父亲啊!

    慈和微笑,

    倒影深深!

    不觉间,无声的张立平已是泪流满面,明白一切真相后,他心中一直都有一个声音在狂喊:我对不起父亲,我对不起父亲!

    在这茫茫得正在席卷天下的风雨中,浩淼涌荡的洪流里,张立平的生命也若一只小船,随时都有可能倾覆的感觉,他却将这一切都浑然忘却,脑海中浮光掠影的闪现过的都是那些永远都不会忘却的往事,心中的伤痛也渐渐滤过,淡去,好似已没有悲欢,只有那一种彻底的怅痛在萦回盘旋。

    他迷惘的的眼神渐渐转为清明坚定,还要加上一种刻骨的冷冽。  冷静下来的他紧咬着下唇,才觉察到一件要命的事。

    ……………………………一件真的会要了他命的事。

    第一百零九章 恨和狠

    第一百零九章  恨和狠

    他已渐渐的抓不牢桥墩上那根滑不溜手的弯曲钢筋了。

    张立平此时全身上下的状况非常不妙,身上只穿了一件背心,左臂在先前的搏斗中挨了一记重的,此时只能试着做一些简单的动作,根本使不上大力。  三月的水流何等寒冷彻骨?也在急剧的耗费着他的体温。

    在这种情况下,握着钢筋的右手根本没有办法得到休息,身体每随着水流的冲刷摆动一下,右肋的伤处也传来一阵阵闷钝的疼痛,那种仿佛在拉扯内脏的疼痛便加剧一分。

    照这样的情势发展下去,张立平估计自己用不了几分钟就会握不住钢筋被水冲走。  他可没有忘记下游两岸正有不少人正在仔细的搜寻着。  依照他现在的状况来说,要想奋力游到河流的上游更是比登天还难。  再说若是不游远一点再登岸的话,怎么又瞒得过桥上谈兴正浓的两只老狐狸的眼睛?

    看着自己因为用力过度已发麻,却还能紧握住那根救命钢筋的右手,张立平面上浮现出一种残酷的表情。  他木然的将左手伸到了腰畔的钥匙链上,从那里取下了随身携带的锋利小剪刀。

    他紧握剪刀,一下就扎进了右手手背之上!

    剪刀锐利的尖端钻破了右手手背的皮肤,顿时一缕殷红的血液流淌而出,旋即便被剧烈的水流冲刷开去。  张立平面无表情的狠狠将剪刀地尖端扎进右手背上,再用力旋转!

    冰冷锐利的剪刀尖端一下一下的割磨着温热的血肉和神经。  张立平的面容因为强烈的痛苦而扭曲,但在他的心中却生出一种奇异地自虐感觉,仿佛自己此时多被割上一刀,受上一些罪,潜意识里对父亲的歉疚就减少那么一分!

    因此他用力地钻得更深,钻得更狠,受此重创的右手却纹丝不动的死死抓住那根钢筋。  仿佛被铸在了上面,一丝也不会放松。

    换作常人。  身受这等被凌迟一般的疼痛早就被疼晕了过去,张立平此时的神经却处于一种奇妙的兴奋之下,坚韧的将这酷刑一般地折磨承受了下来,随着他越发剧烈的动作,右手背上的伤口渐渐扩大,终于在手心处形成了一个穿透性的可怕创口。

    “啊!父亲!”

    张立平闭上眼,在心中默念着父亲的名字。  咬着牙,将鲜血淋漓,可见周边白森森指骨的伤口对准那根钢筋一下子就套了进去!

    这一霎那,他觉得自己像一条被锋利钓钩勾住的鱼多过像一个人。

    在那么强烈的痛楚之下,张立平眼前出现地却是父亲慈祥的微笑,他的泪水再次淌落,不是为了眼下所受的折磨,而是因为这一刹那。  他终于从愧疚的心结中解脱出来,可以没有包袱的全身心地继续自己的人生。  他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

    ………………………对父亲最好的报答,那就是好好的活下去。

    当然,这一刻的痛苦,他永远都会铭刻在脑海中,于他而言。  这生平从未经受过的痛楚,就正似凤凰涅盘前所要承受的火焰。  由单纯到老练,由幼稚到成熟的必经过程。

    雨飞飘,风狂吼,江水茫茫,面色苍白的张立平只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奇寒传来。  他感觉似乎每呼吸一次,就要将身上地热量带走一分。  他眼下地感觉很奇特,无论是身边环境的风雨,还是浪涛,还是身体上传来地痛楚。  无力。  都仿佛是从另外一个空洞的世界里传来,意识都仿佛被孤立了出去。  右手已是全然失去了力气。  只能靠挂在钢筋上的那个可怕伤口来强行绷扯着身体不被冲走,

    终于,桥上的车灯亮起,渐渐的由近而远消失在远处深邃的黑暗中。  张立平又等了一会儿,觉得周围确实没有动静,这才咬着牙将右手从钢筋上拔了出去,脚一蹬桥墩,顺着湍急的水势半游半飘到了数十米外的岸边,也不敢作任何停留,顺着河滩旁的小路就这么匆忙的向着河的上游逃去。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张立平咬着牙勉强向前走着,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脸色,但他想象得出来一定是难看到了极处,他现在每走出一步,眼前就是一阵金星乱冒,脚下也是软棉棉的,右肋的伤处也似有一把锉刀一般来回的锯着,好在他自小身体就壮实非常,若是换了体质差一点的人,早已昏迷了过去。

    也不知道深一脚浅一脚的行了多久,张立平发觉脚下本来坑坑洼洼的鹅卵石地已经换成了平整的沙地,而河岸的堤防也是整整齐齐的青石砌就的,他顿时分辨出了自己此时所在的位置,精神顿时为之一凛,虽然此时才是凌晨四点多,才从生死边缘逃出的他,行动中也小心翼翼起来。

    这个名叫三河渡的地方因为临近河岸,风景优美,又没有市区的嘈杂繁华,所以就成了WK市很有名的一个休闲去处,白天在这里喝茶,打牌聊天的人络绎不绝,而为了迎合人们的口味,此地的农家还在两岸扎了不少木底竹蓬的船只,这些船体积颇大,又不是用来航行,只是栓在岸边,上边摆放的都是些粗重桌凳,来船上消费的人自然就要多一些,晚上主人将茶杯水壶一收,船也就停在那里,也没人大费心思来偷这些便宜桌凳。

    张立平在WK市呆了这么久,这地方自然是常来,他踉跄着登上了一艘竹船,躺在干燥的地板上喘息良久,感觉浑身上下恢复了一点力气,在舱里找了找,在烧水的煤球炉子旁寻到了一件主人想来不要的旧衣服穿上,也不敢多留,径直向着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公交站行去。

    在那个站上,早上六点半就有一班发往小镇石板滩的班车经过。

    身着破旧衣服的张立平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蜷缩在车的最后一排,将受伤的右手揣在裤袋中,在同车人的眼里,这不过是一个脸色奇差的乡下少年罢了。  谁也看不出来在这个看似平凡普通的少年身上;不久前才经历过那么多惊心动魄的凶险。谁也不会知道;在昨天夜晚这个雨大风急的夜里;衍生出了那么曲折离奇的事端。

    张立平此时却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他自觉喘息得像一头牛;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火烫的;身上的伤处都似乎麻木了;太阳穴里却似被扎进了千万只小针;刺痛非常;脑子里混混沌沌的若一团糨糊;。眼睛只想闭上。

    这车在路上摇摇摆摆的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昏昏沉沉的张立平打起精神下了车;此时的他依然保持着神智的一丝清醒;没有从镇里的街直上接过去;而是从侧面的山径远远的绕了一个弯子;看准了四下里没什么熟人;才低着头拐进了张家的老宅;一进到这幢祖屋中;张立平嗅到庭中那股熟悉的药草清香;精神顿时为之一懈;正在扫地的郑老爷子看到一个穿破旧衣服的人跌跌撞撞鬼鬼祟祟的闪了进来;正要喝骂;忽然看到张立平死灰中透着苍白的脸;顿时吓了一跳;忙上来接住。

    张立平强撑着一口气;艰难的道:

    “出事了;我来这里的事千万别让人知道。”

    他这一夜迭逢凶险;又在急流中不惜自残;挣扎求存;整个人就好似一根久绷的弦;早有断掉的危险。 一说完;只觉天旋地转,便再也支持不住昏迷了过去。

    张立平这一昏迷,便是一天一夜,他悠悠醒转之前,脑海里正混乱着各种难以忘却的影象,一会儿是父亲慈爱的面容,一会儿又是张雪,佳玉哀怨的面孔,更多的却是残存在记忆里母亲温柔的眼神………

    当他醒来的时候,四下里都是一片静谧,凉风习习,繁星漫天。  下意识尝试起身的他才发觉,浑身上下的伤痛都以全盛之势反扑,张立平颓然躺下,呻吟了一声,这时候心中的苍凉感觉才强烈的传来:

    从此,在这世上就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往后的路,就只能自己孤单倔强的走下去了。  明明是十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一切,在他此时的心中已若恍如隔世那么遥远。

    惟有心上,身上的痛楚加倍深刻。

    张立平咬着牙查看了身上的伤势:肋间,臂上依然在闷钝的阵痛着,万幸的没有继续恶化,而右手上的创伤被一张白布所包裹,渗透的血污里隐约有点草绿,显然是被人上过草药包扎过。  听得房中有了响动,在外间守侯了一整天的忠仆郑老爷子忙忙的赶了进来,见张立平面色虽然苍白,烧也退了,神智也清醒了些。  饶是他久经风霜,也喜不自胜的道:

    “小少爷,你醒了?要不要吃些东西?”

    第一百一十章 遁

    第一百一十章   遁

    张立平心中一阵温暖,眼中一酸,泪水几乎就要流了下来,却强自忍耐着道:

    “好。  ”

    郑老爷子虽然不是医生,却从青年时就陪侍在张家两代名医身边几十年,也耳濡目染了不少东西,不仅于治病一道颇为精通,可在调理将息方面算得上是行家里手,否则他也绝不能活了八十来岁身子还硬朗成这样。

    不多时郑老就端了一小碗清香透绿的稀粥过来,显然才从沙锅中盛出来的,还冒着袅袅的热气。  张立平以左手接过,吹了吹气咽下一口,只觉鲜甜糯软,径自就淌入到了饥饿的喉咙中,三下两口就喝完了。

    郑老爷子又给他添上一碗,立在旁边看着张立平喝粥,口中终于忍不住询道:

    “小少爷,到底出了什么事?”

    张立平木然了半晌,惨然道: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阴谋!”

    于是张立平便将从头到尾听来的阴谋一一道来,当说到自己的父母的事情之时,郑老却不说话,露出难言的神情,张立平看了立即了然于胸,叹了口气道:

    “您老人家是知道这些的,对吧?“

    郑老爷子叹息一声道:

    “这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再说谁对谁错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只是我知道,少爷这些年来心里一直都不好过,想必就是对当年的事有愧于心。  只是没想到 他口中素来都不成大器地你,竟然能走到这个地步。  ”

    说到这里他望了张立平一眼,突然打住,有些东西张立平却是了然于心,笑了笑道:

    “浪子回头金不换,何况眼下张家的希望, 还不是背负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说到这里。  大概是因为牵动伤处的缘故,张立平不禁皱起了眉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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