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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诺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黑暗里的舞者正文 第十七节 暮色
- 夜里，林静辗转难眠，不时地叹息几声。方小雅时不时被惊醒，可是也不想说什么话去安抚她，她是在想她的心事儿，谁又可以阻止她不去想呢。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孔子作《诗经》三百篇，开篇就是‘关雎’——思之不得，辗转反侧。男女之情，又怎么好去说清楚呢。所以，孔老夫子极力提倡：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教化只是一个影影绰绰的理想主义者的论点，如是拿着离开了土壤的花让人们观赏，蹦出一句口头禅：瞧，这是多美好的。她在哀怨属于她的哀怨，如是那孟姜女哭长城的哀怨，如是那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哀怨，如是那‘长安万户捣衣声’的哀怨。思念一个不可归来的人，肝肠寸断，如泣如诉。
方小雅侧过身，在沉沉的黑暗里抚摸林静的海藻一样的发丝，说，“林静，还在想悲伤的往事，是吗？”
“我在想为什么？为什么——”
彼此都看不到对方的眼睛，看不到对方的面孔。只有模糊的脸的轮廓，和手指抚摸的感觉。方小雅温婉地说，“平时我们都会说很多玩笑话，可是在这黑暗里就想说正经话了。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想回到他的身边？”
“我——我不知道。”
“他是永远回不到你身边的。”
“我知道的，他不是我的。我也回不去的。”
“咫尺之间又是千山万水。世间最远的距离就是这个，明明就在眼前，一个转身的距离，犹如是天涯海角。”
“我想看看他就好。能够看一眼的时候，也是幸福。在爱情里，我知道我就是一个心智不全的小女孩。”
“对呀，你什么都知道，可是又那么糊涂。”
“我——，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也在抱怨我自己，哪里都有男人，我干嘛要想他——”
“都说爱情就是一个蛊惑，是一个人给另一个人的蛊惑。你还是逃避不了这个。”方小雅拍着林静的后脑勺，责怪似地说，“我常常在想我们女人，是在选择爱情还是在选择男人。也是说不清楚的事情，不过，我有我的想法，我们女人的贴身衣服一定都要穿好的，这样才舒适体贴，也包括男人在内。”
“因为感情，才会接受一个男人。小雅姐，我可以躲开一个男人，可是躲不开我自己，在我的梦里，我看到一个景象，头上是孤星冷月，身边全是孤灯冷壁，四处都没有出口，出不去的——”
“感情。出口。生命的出口。我可怜的傻妹妹，你是在想什么呢，你的感情就是这样在折磨你吗？”
林静发出了一声凄楚的笑声，然后是一个怅然的叹息。好像是有无尽的话语想说，可是又找不出从哪里开口。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或许就是她此时内心的写照吧。“感情——”方小雅叹息着，“在黑暗里，我也看到了你脸上写的都是情感，而不是**。这就是莫名其妙的感情。你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可悲可叹的感情。”
“我是不是很可笑？也许你们每一个人都在笑我，也会说是我在做荒诞的事情。可是我——我——只有自己在同情自己，自己在怜悯自己。就是这样吧，我只能这样了——”
没有结尾的话，没有定论的话，林静只说道了这里，一切还是和虚幻的迷雾一样结果。她又一次蜷缩起自己的身心，似乎在遥想自己的生死之感和那以外的更飘渺模糊的东西——自己制造了一个情感的假想景象，那里世间万物和芸芸众生都向虚空浮游而去，没有了勃勃生机和万千气象，唯有自己，在冷眼旁观遗留的苍茫和苍茫下的严寒、僵冷、悲戚、噩梦、惶惑以及月光下笼罩的荒芜和围墙、飘来飘去的黑暗里的幽灵：孤独与伤情、感情的火花下的凄清阴影。
“人都是怎么了？”方小雅呢喃细语，“情起之时独念心悠悠，不问对错，不问得失，只愿一往而深。”
窗外没有月亮。月亮是太阳的寒魄，诗人富有诗意地想象，它是阿波罗的小妹妹，一个时而会花容失色的时而会兴致勃勃的小妹妹。方小雅也想象着，这个与太阳紧随其后的月亮——她是一个心绪不宁的小姑娘，她的脸，在忧郁和活泼之间徘徊。
太阳，天空，绿色的田野，夏日的微风，月亮，郁郁葱葱的山丘，池塘，荷花，惬意的安闲，好一派自然的田园风光。方小雅愉快地享受着这里的一切，唯有林静在郁郁寡欢，还沉睡在自己的梦境里，仿佛是岁月的浪潮已经把她那唯一的生命给席卷而去，悄无声息地带进了那永恒的沉寂里面。这里静谧的乡间生活，田野里的薄雾和日升月落焕发起的关于时间与生命的希冀在山峦间交汇，在村子的上空融合，在这下面呼吸的人儿是不应该感到莫名的迷惑和无端的烦乱的。时间每一天都在更新，大自然的情绪也是每一秒都在变换，为什么会有人儿不举起欢乐的杯盏来饮啜这里美妙的诗情画意化作的甜蜜呢。方小雅时时提醒着林静，这里不是异国他乡，所以，那颗心就不要漂泊在不安和恐慌之中。世界给了我遭遇，我也得神往地微笑。多好的名言锦句。意境深刻而悠远。可是这又该怎么去做呢。
翌日的黄昏，方小雅和林静漫步在山间绿荫小道，小鸟在树丛里叽叽喳喳的欢笑，她们的身影哪怕给这里的宁静带来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变化，鸟儿们就会扑腾腾地扇动起翅膀飞向蓝天。草丛里有很多花朵，方小雅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悦去采了几朵，紫色的花蕊和蓝色的花瓣。香气扑鼻。传说佛祖拈花一笑。那究竟要表何意，留给世俗的人们去参悟吧。
方小雅缓缓地走着，也安静地随想着，想着自己的心事，也推测着别人的心思。生命是一条线，会越缩越短，在命运不可避免的进程里，都会遇到很多不可抗拒的事情无情的拨弄，就是所谓的命运多舛和不遂人心。在逝去的韶华里，曾经做过什么，遭遇过什么，获得过什么，失去过什么，终将会随着生命的萎缩而一同消失。这是一个笼统的过程，谁也回避不了的结果。有什么可以去解释的呢。如果要去阐述，那摆在我们面前的文字就是浩如烟海了。自然界是与我们息息相关的，所以有人就费尽心机从中找出线索了而加于提炼，提炼出可以安装在人们自己身上的感悟和感谢，也不管是不是编纂出的某种病态的想象。例如，深秋的枝头有两个自然界的精灵给了人们启示——乌鸦和蝉，它们一声声的鸣叫——寒蝉哭泣是沉湎于怀想而感慨生命快要临近终结；而乌啼是在预兆听见的人将要面临灾难。
生命的过程是一部鸿篇巨著，饱含了无数的情绪变动和思想感官还有来自命运安排的精心构制的小说情节。无论我们是否愿意接受，无论是否得到过暗示，那个过程在时间的原野里向前在驰骋。对于这个过程，需要说明的东西有太多了，而任何的说明亦不过是管中窥豹只现一斑。生命呈现在眼前的只有当下的一个时间点，也就只有这一个点是存在着的，过去已经消逝，未来还没有到来。所以，生命要怎么度过这个时间点，倘若当做是哲学范畴内的问题去深究，那就太深奥了。唯有于个人而言，从抽象的一团密云分解出来，各自回归到各自的生命线。各自走着各自的路，经过着各自的时间点，也是感受着各自的心灵变化。
那时间就如惊鸿一瞥，便弃我而去，留着我的身影去作下一刻的感叹。絮语如风，吹在我的心田，吹皱起千千万万的思绪和千千万万的感怀。面对过去的时间，我突然看到了自己的隐匿在身体里的黑暗和尘埃，是那么的不堪和猥琐。如果有可能，在那记忆的天空，我愿意用抹布去拭擦不好的东西和我不需要留下的东西，让生命从此焕然一新——抛弃掉昔日的幻影和既定的格局，抛弃掉蒙蔽心灵的尘埃和虚假的妄想，在恒河的河流里沐浴——我愿意保持这样的容光焕发，再也不去更改。我愿意找回曾经的那个孩童的心灵，不再在尘世流离失所而迷失自己。明镜亦非台，何处惹尘埃。方小雅望着西天如血的残阳，放飞着幻想，那幻想如一只璀璨的纸鸢朝着那夕阳落下去的地方越飘越远。
——那时间就如惊鸿一瞥，便弃我而去，留着我的身影去作下一刻的感叹。
“小雅姐，你在想什么？那么出神的样子。”
“我在想呀，是什么给我带来了那么多的烦乱和悲伤。”方小雅望着山巅，说，“你还记得一句话吗？望峰而息心。我真的想了好多，感觉像是变一个人了。反思自己，也幻想更好的自己。没有悲苦，没有红尘的喧嚣。只是离开了这里，又要面对生存这个沉重的东西，理想毕竟是理想。我还得去工作，去努力，去为了更好的生活而拼搏。不过，有一点我是不会再做了，那就是迷惘和痴心妄想。回想曾经做过的错事，已经很后悔和抱怨了，这以后，我会坦坦荡荡地做我自己。”
“我也想了好多，要是在一个地方，没有饥寒交迫，没有颠沛流离，可以安安静静地生活，可以远离痛苦和不如意就好了。有时候，我想到了我的妈妈，也不知道她在那边生活的好不好。”林静路过一颗松树，随手摘了一束松针拿在手里摇晃。“漂泊久了，就想有一个港湾可以当做归宿，没有痛苦，没有担惊受怕。”
“你说的地方是哪里呢，只要人还活着，就要奔波劳顿，就要含辛茹苦。因为你要创造你的生活，所以就要劳心劳力，但是创造生活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你好好地努力，哪里会有饥寒交迫的事情发生呢。就是家庭会遇到什么变故，也不会是颠沛流离呀。不要一时遇到了感情上的挫折，就用凄风苦雨来形容自己，失去一个不爱你的人，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也没有什么好可怕的。”方小雅希望可以潜移默化地影响林静，尽可能地去驱散她的心结。“你就是幻想了太多的不现实，所以才把自己弄得这么悲伤，如果将来有一天，你突然醒悟了，也许还会讥笑自己当初为什么是那么的傻。对待感情的执着，有时候是要有的，可是也不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就去飞蛾扑火吧。夫妻都还会遇到劳燕分飞的时候，何况你和他还只是萍水相逢。”
“我想和他去看一次日出，看一次日落。这就是一个故事的结束。就是这个心愿，他都不理会我。”林静有点无可奈何地笑笑，“有时候，一旦有了一个心愿，总想去实现。还有，最近总是在心烦意乱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死亡，认为那样就可以解脱了，什么都可以彻底忘掉了。”
“那可是一个瘟疫似的念头，可千万不要自寻短见啦。你眼睛一闭，以为就是万事全休啊，你的家人怎么办呢，还有从此以后，你再也陪不到你喜欢的人一起看日出看日落了。你现在只是有一点点抑郁症，意志消沉了一点点，这很快就可以过去的。给你一杯忘情水，给你一杯赫立康矿泉水，就什么都不会想了。”方小雅笑着说，“知道赫立康泉水是什么吗，是希腊神话里的一座山，喝了那里的水，可以驱除消沉和抑郁症。你看，人们多会想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这也在说明意志消沉的人有很多，又不只是你一个人。以后不要再说什么生呀死的，多吓人的话。
“我只是那样说说而已。像我这样的人去了，还不要下地狱啦。我的妈妈也不知道是在天堂还是在地狱。”林静侧仰着头望着天边的红霞，唇角挂着一抹似霞光的猩红的笑意。
“这日落真的很美，美的让人都不想眨眼睛。一半是大片的火云，一半是大片的蓝天，整个太阳像一个橘子，看着都想咬一口。”方小雅又看看林静的脸，“你的脸也是一个红艳艳的橘子，可惜没有男人在这里，要不然，肯定都想来咬你。”
“又在取笑我，小雅姐。”
“我都想咬一口，还别说是男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两个人的笑声开始回荡在这片树林里，回荡在这片天空里。方小雅远望，霞光下的那座村落，越发古朴而清幽，有几道袅袅炊烟在徐徐升起，氤氲散开，渐渐的，那里如仙境一般。</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