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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诺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后山禁地

正文 第十九章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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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沉得像一块铁,一抹细细的月孤单单嵌在天幕上,周围一颗星也没有。我沿着一条陡峭且斜向上方的土路信步走着,右手边是长满枯草的山壁,左面空空的,看下去漆黑的一大片,但我莫明地知道,那是万丈深渊。

    风拂过面颊,挟着凛冽的寒意,和淡淡的泥土气息,还有一种草药的味道。右侧一丈来高的草丛中,不时射出一点灰白的光,我似乎知道那是什么,并且很习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

    前方几步远处,一个矮小、佝偻的身影也在移动着,一头白发在夜色中格外显眼。她——是的,我自然地知道,那是一个年近九旬的老妇人,我还知道,她的外表看上去只有六十出头,尽管我没有看到她的正面——她背着一个竹篓,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握住一根末端呈钩状的长竿,一面走一面用长竿从山壁上勾下一些什么放进背篓里,黯淡的月光下,那些东西泛着一种微弱的、惨白的光。

    这时,山道上迎面走来一个人,他——同样,看到那人的瞬间,我直觉对方是一个老头——他一身黑色的长袍,脸上带着五彩斑斓的面具,两只眼睛在面具后闪着异样的光芒。他走得如此平稳而无声无息,像是在地面滑行,又有点飘的感觉。

    我前面那个矮小佝偻的人影定住了,然后,我听到一个略显苍老的妇人的声音:“你是从祭台上下来?”

    戴面具的人脚下不停,只轻轻颔首,声音里散着一股深重的恨意:“竟敢欺骗我,我已经在羽神面前诅咒过她了,她活不过二十五岁。”果然是一个老者沙哑的语声。说着,他已经滑到了我的身前,一只棕褐色的、枯瘦的手一下子伸过来,捉住了我的手腕,我低下头,看到五根没有指甲、犹如在福尔马林中浸泡过的手指。

    我一惊,用力挣扎,却发现自己撞进了一块黑色的布幔里。软软的、沙沙的布料,散发着些微的灰尘气味,将我紧紧裹住,我用力挣扎,然而到处都是黑色的帷幔,我什么也看不见,感觉自己被关进了一个漆黑狭窄的地方。

    据说,大多数人都害怕独自待在又小又黑的空间里,幸好我不同。我喜欢黑,更喜欢一个人,所以我很快就镇定下来,静静坐在黑暗中等待着。慢慢地,眼睛开始适应黑暗,神智也一点点清明——我意识到自己正坐在床上,蚊帐像一个大大的罩子把我笼在其中,帐子的一角缠住了我。至于之前的景象,是一场噩梦吧。

    是吗?真的只是梦吗?梦会那么清晰和真实吗?我如此问着自己,一面摸索着,解开裹在身上的纱帐,然后,摁亮了顶灯。柔和的灯光洒下来,我看着自己的房间,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到底哪里不对?我慢慢移动视线,堆满书本的写字台、鼓鼓囊囊的书包、斑驳的衣柜、床头柜上“滴滴答答”的闹钟、淡蓝的蚊帐……目光定在蚊帐上,我心头一紧,熄灭了电灯。黑暗中,纱帐呈现一种浅浅的灰白色,而非刚才的纯黑。那么,不久前牢牢缠卷住我的黑色帷幔,是我睡眼惺忪的错觉?还是蛊虫又一次钻出我的身体,依附在蚊帐上?

    我摇摇头,躺下去,闭上了眼睛。我不知道,别人遇上同样的事情——身体里面寄生着未知的邪异生物会怎么做,会像章亚美那样疯狂吗?至少不会如我这般无所谓吧。

    在我看来,自己的生活就像一潭死水,已经不可能更坏了。另一方面,对生物世界的了解让我感觉事情并没有多么严重。我同意知识不一定是力量,也可能是枷锁,但在这件事情上,知识无疑是镇静剂。

    人体表面和整个消化道——从口至肛门,都分布着数不清的共生微生物,不必为了多出几种感到恶心和恐惧,尽管两者有巨大的差异——占据人体器官表面的“土著”微生物通常没有侵袭力,它们彼此制约,达到一定的平衡,并对外来微生物起排斥作用。

    然而,生命是如此复杂、微妙,难以捉摸。由遗传因素造成的镰状细胞贫血者,不容易感染恶性疟原虫;蛔虫和钩虫同时存在于人体中时,对蓝氏贾滴鞭毛虫起抑制作用;而感染了某种真菌的人,再染上艾滋病后潜伏期会大大地延长。所以,乐观地想,也许某天人类爆发了什么新的瘟疫,身中蛊毒的我会是那个“幸运”的唯一不被传染的人。

    黑暗中,我自嘲地笑笑,睁开眼睛看了下手表。夜光的表盘上,指针已经指向五点。还有一个半小时就得起床了,可我怎么也睡不着,总是不自觉地回想那个梦,然后,身体就会微微战栗。与我以往的梦截然不同,那个梦里,所有细节都清清楚楚,我甚至记得那个一袭黑袍、戴着面具的人经过我身边、对我伸出手时,他袖口镶的一圈黑亮的羽毛簌簌抖动,那一霎,我看出他的袍子并非纯黑,而是用银线绣着繁复的纹理,月光里隐隐光华闪动。

    那是什么地方?那两个人究竟是谁?那个苍老的妇人在做什么?他们的谈话里那个里被“诅咒”的对象又是谁?这些问题的答案,我在梦里似乎全知道,这会儿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我紧紧闭着眼睛,再次回味梦里的感觉。突然,像是一道闪电照亮了我封存已久的记忆,又立刻黯去,但答案已经在脑海中浮现:那是在月坡寨通往祭台的山路上。走在我身前的那个矮小、只能看到背影的老妇人是我的老祖祖。我们是趁黑夜出来采“幽灵草”的——那是一种长在山壁上、会在夜里发出惨白光线的草药。而戴面具的老者,是寨子里的巫医,也就是刘迎菲的师父,他口中的“她”,当然就是背弃了诺言逃走的徒弟。那一切是梦,又不是梦,是一段真实过往在梦境里的重现。

    “那应该是刘红琴的姐姐刚离开寨子的时候,”我喃喃低语着,翻了个身,面向墙壁继续思索:“我怎么突然想起那一幕?难道是预感……刘迎菲会出事?她真的被诅咒了,活不过二十五岁?不,太荒谬了,即使最近发生了太多离奇的事,但……蛊虽然诡异,毕竟有实物支撑,而诅咒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我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清晨闹钟将我惊醒时,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我半闭着眼下床洗漱。天气依然很暖和,我机械地穿好昨晚换下来的衣服,冲了一大杯咖啡喝下去,却还是感觉头脑麻木、昏昏欲睡。

    我走进教室,大半同学已经到了,静静坐在各自的位子上看书,只有眼珠子不时转动一下。我想起刘迎菲的推断,觉得他们每个人的神情都那么诡秘、阴森,禁不住又是一阵战栗。放下书包,我翻出所有要交的作业摊在桌面上,然后枕着自己的手臂假寐起来。

    迷迷糊糊间,我感到有人在身边晃动。“是课代表在收作业吧,”我这样想着,没有动弹。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感觉上已经好几分钟了,那个人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一种怪异的感受逐渐升起,而且愈演愈烈,我本能地觉出什么地方不妥。我猛地张开眼睛,坐直了身体,刚好看见姚琨的手从我书包里抽出来。此刻,他正坐在十三的座位上,张大了嘴,直勾勾瞪着我,但只有那么一两秒,他随即恢复了自然的神态,笑着说:“你醒了啊。我想看下你的《化学同步练习》,有道题不会做,见你睡着了我就自己动手找了。”

    “没关系,你接着找吧,我应该带了的,”我打了个呵欠,又趴到了桌子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事实上,我当然不相信他的话。姚琨是个家教良好的人,一向极有礼貌,尤其是对女同学,从来也未曾见他擅自翻动别人的东西。何况,我的书包没有夹层,所有东西都放在一格内,找什么都没有理由那么久找不到。

    不一时,姚琨抽出一本黄色封皮的书,翻开看了起来。

    我把头抵在左胳膊上,斜着眼睛看他。他呼吸急促,眼珠直瞪瞪的,紧张而空洞。我想,他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我垂眼盯着桌面上的木纹,心里疑惑极了,他究竟想干什么?他希望在我书包里找到什么?或者……他是在往我书包里放什么?我悚然一惊,但脸上仍是浓浓的睡意。我想了想,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宋奇志有消息了吗?”

    姚琨把书合上,塞回我的包里,摇了摇头:“唉,你不知道他的家长跑去找陈欣然闹了好几次了。而且,bt男知道他俩事情的当天,就打电话跟双方家长说了。前几天陈欣然的阿妈来学校,二话不说,好一顿打,听说用皮带抽呢。”

    我叹了口气:“大人就是这样子的,你想谈朋友的时候他们不让,等以后你不想了他们又会千方百计给你介绍。”顿了下,我说:“你知不知道,警察搜山的时候,除了那具男尸……还有没有找到什么?”

    “什么?”姚琨迷茫地看着我:“还应该找到什么?”

    “我就是……随便问问,”我撑起身子,找出湿纸巾擦了擦脸:“比如说……一只竹哨?”

    姚琨的眉头拧了起来,眼神十分古怪:“你是说十三从后山捡来的那玩意?既然已经被她捡回来了,怎么可能又在山上找到?我倒是听说十三出事以后没人看见那哨子,但我想是她弄丢了。不可能哨子会自己跑回后山去吧?”

    我尴尬地笑笑,没有再说什么。整个上午,我都在暗中观察姚琨的一举一动。他上课时挺正常,一下课就跟陈欣然跑到走廊上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不过,自从宋奇志失踪以来,他俩一直这个样子。我只是觉得他看我的眼神与平日不同,好像多了点什么。戒备?憎恶?惊惶?但也可能全是我的心理作用。

    放学后,我照例跟刘红琴、还有她姐姐一起吃饭。我们选了店堂最里面一个阴暗的角落坐下。我立即放下书包,拉开拉链,仔细检查里面的东西。刘红琴好奇地看着我:“你今天怎么把书包带来了?”

    我一面在书包里翻找,一面把上午的事情说了出来。

    刘迎菲皱了下眉,意味深长地说:“我不认为你能找到什么。他放进你书包的,可以是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你说他就是那个下蛊的人?”刘红琴失声惊呼。

    “小声点!”刘迎菲低叱道,一边向周围看了看。

    “还是那两个字,”我关上书包,疲惫地靠在椅子上:“动机?”

    刘迎菲默然半晌,轻声说:“昨晚我请舅舅打电话去问了,那个死在后山的男生……他体内的虫子都是肉眼可见的,一共有十几种,而且其中大部分并不是寄生虫,而是体外自由生活的。法医估计是他在山上饮食不卫生,误食了虫卵,其中部分被人的免疫系统和胃液消灭,少部分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异,变得适应体内寄生生活。老实说,这解释很牵强。”

    我点点头:“某种自由生活的虫子偶然进入人体,并逐渐适应了体内寄生生活,并不是常见的事,更何况好几种同时寄生在一个人身上。而且,即便是这样,寄生虫感染通常病程很长,像他那样所有虫子急剧增殖而很快死亡的……除非他体质异常差或者有什么免疫缺陷病。”

    “尸检并没有发现这种情况,”刘迎菲摇摇头,一字一句地说:“所以,我的结论是——那些虫子也感染了蛊毒。”

    我思考了一阵,突然灵机一动:“姐姐,那天我们观察从我脸上提取的标本时,只用了250倍的放大倍数,如果我们用高倍镜、甚至油镜,应该可以看到什么吧。”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没用,”说着,刘迎菲从裤兜里掏出一只手机,按了几个键,举到我跟刘红琴眼前。屏幕上是一张照片:一个盖好的培养皿,盖子上写着编号,里面盛有浅黄色、凝胶状的培养基。

    “这是什么东西?”刘红琴皱眉道。

    刘迎菲不出声,手指动了一下,下一张图翻了上来:从编号来看,还是那只培养皿,里面的培养基却变得犹如淋浴喷头似一般,密密麻麻布满了小孔。她等了几秒钟,又按出第三张:同样的培养皿,几乎是空的,只在底部躺着几片肥皂屑似的又干又黄的东西。

    “这是……”望着那照片,我蓦然感到一股无可言喻的惊惧,以至于我的声线微微发颤。

    “我离开寨子的时候偷出来的一种蛊,”刘迎菲凄然一笑,收起了手机:“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作用,我只是很好奇,想弄明白‘蛊’的奥秘。走的时候我在师父屋子里拿的,当时装在一个小竹筒里面,用植物蜡封着口。后来,我打开竹筒往培养皿里面倒……这个过程中,什么也看不到,也没有气味。我抱着怀疑的态度,把培养皿放进恒温箱里。过了一段时间,培养基开始起变化,让我知道里面的确有东西。但日子一天天过去,始终没有菌落形成。我用镊子挑了一些培养基,放在其他新配的培养基上边,也是同样的现象,似乎它能够增殖。我通过显微镜观察,从低倍镜到油镜,仍然什么都看不到。我不死心,把培养皿拿到我妈工作的医院实验室去,我试过暗视野显微镜、相差显微镜,甚至透射电子显微镜,统统没有用。老实说,我不相信‘蛊毒’会那么小,应该是被特殊处理过,被巫术‘隐形’了,不然不可能看不到。唉,原先想好的许多测试我都不敢做了,几年下来,我只得出一个结论,必须用一百五十度以上的高温才能把它杀死。”

    我愣了下,问道:“这玩意儿现在在哪儿?”

    “销毁了,”刘迎菲低下头,声音里透出深深的倦意,并且非常空虚:“我害怕。对着它的时间越久,我越感到害怕。它太诡异了,我当初要研究蛊的豪情壮志早就没有了。每次进入放置培养皿的房间,我都要穿上防护服,戴好手套,但我心里没底,谁知道这种普通的保护措施是不是对蛊毒有效呢?把它全部毁掉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里,一旦身体有什么不舒服,我都慌得要命,害怕自己已经中了蛊。”

    “我又被你们弄得吃不下饭了,”刘红琴放下筷子,拿过一罐可乐,小口小口地喝着:“韩冰,我觉得……如果先不考虑动机……那晚谁看见我们在等电梯?”

    我回忆了一下,不由得一怔:“难道你怀疑……”

    刘红琴点点头:“只有陈欣然和宋奇志看到我们在等电梯。他们完全可以一个人从楼梯走上顶层去,在那里按住‘下楼’的按钮,让电梯在顶楼多停留一会儿,然后,在电梯门关闭前按下‘-1’键,再迅速跑出去。另一个人就走下地下停车场,把哨子放在正对电梯门的地方。”

    我不说话,她又接着道:“有了,我想到动机了。你们班除了你每次都稳拿第一名,就属伍海和陈欣然成绩稳定,一直在前五名。陈欣然肯定希望你们俩死掉。十三呢,一天玩到晚,平时一下考前三名,一下掉到三十几名,却因为竞赛获奖被保送复旦,陈欣然当然不爽啦。宋奇志和章亚美,一个是她男朋友,一个是室友,可能他们无意中发现了什么,嗯,我怀疑宋奇志根本就是帮凶,所以都被她灭口了。还有还有,姚琨是她的另一个同伙,她看你一直没事,就指使姚琨在你书包里放蛊。我推测,只要你出事了,她下一个就会对付姚琨。”

    我打了个呵欠:“刘大侦探,我是不是要假装出事,看看姚琨会怎么样,以验证你的推论?”

    “好啊,”刘红琴一本正经地点头。

    “你是先入为主地认定他们三个有问题,才勉强拉出这些‘动机’的,”刘迎菲淡淡一笑,透着点无奈:“日常生活中,总会遇到讨厌、碍事的人。我也有时会想‘要是某某死掉就好了’,也会在想象中杀死让自己不高兴的人。但这只是释放情绪的一种方法,如果没有更切实的利益冲突,人们是不会把这些想法付诸实现的。高考录取主要靠自身的发挥,名牌大学并不是录取一个班上前几名的学生,即便陈欣然把身边成绩比较好的同学都除掉了,也无法保证自己能考上理想的学校。再说,我也不认为其他学生会跟她报一样的志愿。”

    “是啊,”我无精打采道:“我觉得一个人拥有那种杀人利器的话,他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自己讨厌的人。怎么会露出那么明显的破绽?”

    刘红琴不服气地看着我:“那姚琨为什么翻你的书包?还有,陈欣然坚持说伍海是因为退亲的事情被女方下蛊,这就很可疑,我看纯粹是她捏造的,用来搅乱别人的思路。宋奇志失踪的内幕也只有她知道。对了,我看她把章亚美写在书上的‘毒虫’两个字认作‘诅咒’,就是有意误导你。”

    我不答,反而抬眼看着刘迎菲:“姐姐,你不是说,弄清楚这些事情就有办法帮助刘红琴吗?”

    “原本我是那样想的,”她笑了下,抱歉而苦涩地:“一开始我就有点怀疑小琴被人下蛊了,如果那样的话,可以找到下蛊的人让他破解,或者到附近的苗寨找巫师看看。但如今……那些且兰遗民用的蛊自成体系,外人解不了,而已经发生变异的蛊……只怕当年制作那只竹哨的大祭师复活,也没有办法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冷冷地说:“对不起,姐姐,我一向很怕麻烦。为了刘红琴,我才想要查清楚这些事……既然对她没什么帮助……我很忙,下周就要半期考了,我的复习计划只进行了一小半。从今天起,我不想再过问了。”说罢,我拎起书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家小店。

    我一点也不善良,而且缺乏人类的感情。这个世界上,我在乎的人不超过十个,其他人怎么样,我没精神去管。何况,现实已经横在眼前,我不能假装看不见——最近异乎寻常的事太多了,一时之间,我竟忘了分数和名次的存在,但刘红琴那番“动机分析”,就像一只冷冰冰的手,一下子将我拽回到现实当中。我猛地想起,假如这次半期考试没有拿第一,下半个学期我都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失望、恼怒的大人们,不是用什么“诅咒”、“蛊毒”之类的东西能够搪塞过去的。恍惚中,我似乎听到了“噗”地一声,那是我心里的火焰被浇熄的声音。

    不知不觉地,教学楼已经出现在眼前,我走过去,脚步异常沉重。我并不感到内疚,只是失望,此外,还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惊惧盘踞在心头。我绝非胆小的人,但此时就是被一种没来由的恐惧笼罩着。没来由?不,不完全是那样,我想,我是在看到那几张照片之后,才开始感到烦乱不安的。可是,照片能有多么可怕?总不会比夜探后山的经历更骇人吧?我深吸一口气,加快了步伐,然而那种恐惧之感,仍在不断侵袭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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