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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诺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江雪孤舟正文 第六章 帝都假日（六）：当真诚碰上优雅
- 当进入集市后，两人才发现自己对男女之间的交往如此生疏，竟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礼品。首饰敏宁认为过于贵重，工艺品曹永浜又觉得太过廉价，最后跑了好几家商铺，他们终于在一个女性顾客络绎不绝的礼品店里发现一个精巧的金属盒子。</p>
“老板，这是什么啊？还会唱歌的，太好玩了。”敏宁指着盒子问老板，那副好奇兴奋的样子，或许才像是她这个年龄段的姑娘应该显露出来的。</p>
“哦，这个啊，是西洋玩意，叫八音盒，据说可以奏乐，挺多女孩子喜欢的。”老板是个看起来十分老实的中年男子。</p>
“曹兄，你看这个如何？音乐虽然有些哀伤，但西洋玩意应该女孩子会喜欢吧？”敏宁拿起盒子放到曹永浜耳边，如同冰晶落玉的声音，敲得年轻的军官心中泛起一阵波澜。</p>
“好吧，既然殿……呃，店家都说好了，那就这个吧？”他看了一眼敏宁，匆忙收起脸上的羞涩。</p>
“大哥，你送礼，你拿主意啊。”</p>
“就它了，多少钱？”曹永浜已经完全被它的清灵动人所吸引。</p>
“恩，6元3角，看你送女孩子，就6元吧，图个吉利，呵呵。”老板搓着手笑道。</p>
“似乎很多人买东西都货比三家，精挑细选的，你倒好，我们一说你就掏钱买了。”看自己的参谋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八音盒，敏宁把双手搭在后脑对他说。</p>
“反正原来也为难，这个东西又不贵又精美，多合适啊。”曹永浜端详着手中包得精细的盒子，手掌见方的铜皮上包着粉色的花纸。</p>
“那祝你好运咯，也差不多到了，就此别过，今天麻烦你了。”见自己的卫队长满怀憧憬，敏宁莞尔道。</p>
“应该的，也算我的俸禄内的义务，多谢大小姐了。”不知不觉已靠近分离的路口，曹永浜辞别敏宁。</p>
到了指定的见面地点，曹永浜报了姓名，便被侍者领进一间包房之中。原以为从市场出来已近约定时间，没想里面依旧是空无一人。他只得找了一个末次的位置坐下，闭着眼睛想让自己冷静一些。这么多年来，自己不是在军校那样封闭的环境中苦苦求学，就是在枪林弹雨和尔虞我诈中艰难求生。回首望去，却难得有机会在这花花世界里追求真爱。其实他对这种父母安排的见面还是抱有一定希望的，毕竟茫茫人海，有缘人如果没有牵线的月老，可能只是擦肩而过。况且得到了父母的支持，就意味着将来免去面见家长时的忐忑。但这也带来了另一种紧张：两个完全素不相识的人，在一众家长的品头论足下，又能有多少交流的机会？虽然感情的确不仅仅关系到双方的幸福，还牵扯家族走向与命运，但谁又能否认，互相之间的倾慕不是浇灌这颗青青嫩苗的最初甘露呢？</p>
门开了，曹永浜不能再想下去，在军中的经历让他立刻起身立正。只见三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男女在侍者指引下陆续进入，曹永浜一一鞠躬问好。跟在长辈后面的是一个娇小的年轻女子，年纪大约和敏宁相仿，她披着过肩的长发，而非敏宁那种半长的天然卷，身穿粉色洋装套裙，浑身上下在精心的装扮下，如同布偶一般精致而优雅。手镯、耳环还有项链虽不是仿制品，但质地只能称得上一般——敏宁曾经教过曹永浜如何辨识珠宝的成色和价值，当然当初她的目的只是希望曹永浜在搜刮战利品时不要看走眼。女孩长着一副瓜子脸，略翘的下巴有透露出一点傲慢，一双不小的眼睛在恰到好处的妆容映衬下更惹人怜爱。这是和自己的上司那种捉摸不透、冷静理性完全不同的女性样貌，与公主神秘莫测，让人望而却步的美相比，这或许才是迷倒万千男性的灵性吧？</p>
“小曹啊，你是在军队做事的吧？军人待遇不错的哦，一个月拿的钱，那不要太多哦！”众人坐定，一个自称女孩姨妈的女士首先开口，打断了曹永浜的思绪。</p>
“马马虎虎，现在还不是高级军官，一个月俸钱只有600元，不过不需要付饭钱，所以还是能剩下不少。”曹永浜一边倒茶，一边回答，显得毕恭毕敬。</p>
“这可是少了点哟，600在帝都也算高了，但我家外甥女的首饰和化妆品，随便一件就五六十，可能会紧张一点啊，是的吧，妹妹？”女士没有看曹永浜，而是转头望了望另外一位中年女性，估计是女孩的母亲。</p>
“没事嘛，年轻人，据说不到24岁就是上校了，也很难得啊，他们当官的很多东西都不要钱的，而且节约一点就好。不过阿姨跟你说，可不要亏待我女儿哦。我们家宝贝从小就没干过什么家务，我们也没有打骂过她，一直都护着她，以后可就交给你了哦。”女孩的母亲似乎对曹永浜十分满意，因此倒并不是特别在乎姨妈的挑剔之词。</p>
“真的谢谢阿姨了，”曹永浜虽然有些架不住女孩姨妈连珠炮似的询问，但看她的母亲没有多少意见，因而还是松了一口气，“别的不敢保证，但如今天下太平，我当然有信心让自己心爱的人过上幸福安逸的生活。”</p>
“伊讲得老好听啦！”姨妈似乎感觉到，此番在座的，都是土生土长的紫苑居民，于是便从官话换回了本地方言。实际上，东夏各地都有独具特色的地方口音，徐氏王朝统一天下后，为了方便交流，在国内强制推行首都方言，即照国弗城口音的东夏语。虽然之后数百年，唐氏在南方的紫苑称帝，却一直没有对官话做出任何的改动。</p>
“小曹呀，阿姨说了你也不要不高兴哦，”姨妈见双方似乎颇有眼缘，便趁热打铁地劝说双方，“以前有人说介绍军队的小伙子，我是老不愿意的哟，侬想呀，军队天天打仗呀，训练呀，守备呀，没有几天在家的啦。你要是真的想对我们家兰兰好，就定在这边不要走好不啦？”</p>
“姨妈说的是，”曹永浜的确希望早些将自己的终身大事确定下来，只是工作的性质却有点让他难以自主，“不过这个问题现在不好说的啦，您知道的，我这份工作，上峰说什么是什么，要我去哪里，都是一句话的事，这个……”</p>
“小曹呀，不着急，”见自己的姐姐对曹永浜的表态露出为难的神色，女孩的母亲赶忙打起了圆场，“听说皇上不是准备搬回来了嘛，你家里门路多，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p>
就在曹永浜准备解释一下自己的现状时，那个一直在旁听而没有发言的中年男子突然站了起来，他那与年龄不甚相称的白发，瘦削苍老的脸庞，似乎藏着无数的憋屈与苦闷：“小伙子，我看你也是老实可靠之人，贱内和家母从小就认识，她知道的，当年我们家落难，老爷子丢了官，一家人在帝都过得很拮据。我又是不成器的，一把年纪了一事无成。我们全家人省吃俭用，就是想把我们家兰兰培养得更优秀一些，将来找个好人家，别再跟着我们受苦了。”</p>
“是啊是啊，跟你说，我们家兰兰可乖了，一直就是读书，大学读完以后就到中学教书去了，我妹妹妹夫都不舍得她干活，这做饭和家务，我们给有钱人家做过知道的，又脏又累，做完一身油，一头灰，你们以后还是请个佣人吧。”姨妈接话道，“还有呀，女孩子要穿戴得漂漂亮亮才能出门见人吧？首饰和衣服总归要有吧？两个人不能天天在家对付，一两天要出去吃一次吧？小曹啊，你以前总在外面，不知道这帝都这几年可是什么都在涨价呀。”</p>
曹永浜看了一眼那个叫做兰兰的女孩，她只是默默地在一边喝茶，时不时看着长辈们，只有极少的时候是在注意着自己。按理说自己与敏宁朝夕相处，对女性的心理还算熟悉，应该不至于手足无措，但今天在女孩长辈的轮番询问下，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p>
“一件首饰几十元？我记得敏宁那个白金黑钻的蔷薇胸针就值300多，她不喜欢首饰，但随身那块女式怀表是陛下在西洋工匠那特别订造的，世间据说独一无二，价值不在1万以下；她那把军官佩剑也值1000多……”曹永浜心里不平道，“那些王公贵族随便一样物件可能都比他们一家给女儿的所有装饰要贵重，又何必用这些东西显示自己的价值呢？那些东西不过是符号罢了，人才是这世间最可宝贵的东西……说到家务，我的外公是陆军部的司长，也没见到自己的母亲在家里有什么小姐脾气啊，反倒是现在还操持着家务。”</p>
“各位爱女心切，在下自然理解，但我等正直青春年少，正是自力更生创造一番事业的最佳时机，为何要如此的养尊处优呢？”曹永浜没敢说出自己的不满，而是小心翼翼地选择着措辞，“年纪轻轻，家里根基尚浅，当然得量入为出了。”</p>
“你要是真心爱一个女孩，这些要求都是应该满足的，不然怎么体现出你对她的感情呢？”兰儿终于发话了，但甜美的声音里透出的抱怨和不屑，尖利的语调让经历过沙场生死的曹永浜都感觉刀刀见血，“你好像很没有诚意的样子，随便在街上买了点东西当见面礼，我告诉你，女孩子要都这么好糊弄，也太便宜你们男人了。”</p>
“对不起，在下不太熟悉这些……”本想说“又不是送彩礼，干嘛一上来就要求如此贵重？”，但这样太过伤害对方的感受，“听店家说这八音盒是女孩喜爱之物，于是就……”</p>
“唉，你真的有点让我失望了，珠宝和首饰才能配得上女孩的优雅和美丽，看来你是在外面呆太久了，这样为人处事是要吃亏的……”兰儿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嘟着嘴怨道，“一点诚意都没有，还有我们进来的时候你在门口傻站着干嘛啊？就像个侍应一样鞠躬，我都进来了也没有反应，你以为自己家有钱有势，就不把我当回事？”</p>
“好啦，兰儿，你也别要求太多，小曹可能第一次见面，有点生分，以后熟悉了就好了。”母亲看女儿生气，赶忙开口劝慰。</p>
“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事情，他作为一个男人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真不了解以前他怎么过来的？都没人跟你说过吗？”兰儿见母亲有些向着曹永浜，显得很不开心。</p>
“对不起，朱小姐，在下确实修为不够，以后会循序渐进地改正……”曹永浜鞠了一躬。</p>
“真不知道我干嘛要和你说这些？本来都轮不到我教你的，我看以后就当一般朋友好了，如果你想做我男朋友，至少要对我好呀，怎么看你都是那么幼稚。”</p>
“小姐，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就对我如此难以容忍，初次见面有所顾忌是人之常情，本来两个人之间就是要互相宽容，不要吹毛求疵……”曹永浜站了起来，他觉得不能再忍让。毕竟自己接触过众多的高层人物，却几乎没有如此低声下气的时候。</p>
“那可能我们之间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你连我这一点脾气都不能包容，谁知道以后会对我做些什么呀？”兰儿也没有退让的意思，说罢起身就走。</p>
“哎，女儿，吃完饭再……”无奈之下，几位家长也只得追了出去。从老人们焦急难过的眼神，曹永浜看得出，他们非常希望促成两人的这段缘分，只可惜止不住宝贝女儿的肆意放纵。</p>
“店家，结账吧……”众人离去，曹永浜只得尴尬地对侍应说。</p>
“别人怠慢你，你又何必亏待自己呢？晚饭都不吃可是很难受的……”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p>
“宁……宁小姐……你怎么在这？”曹永浜呆呆地看着倚门而立的敏宁。</p>
“我也就是好奇心作祟，于是就在隔壁的包房坐了下来，具体内容没听到，但似乎不欢而散，看来我实在太多余了，居然撞到你倒霉的时候。”敏宁盯着门外叹道。</p>
“这女孩子也太敏感了吧？什么动作、神态甚至无意间说的话都会让她耿耿于怀。”曹永浜把刚才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敏宁。</p>
听罢，敏宁没有笑，而是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是一种怎样的幻境呢？要求男方面面俱到，说话做事滴水不漏。我看她是把少女时代对追求完美伴侣的欲望给无限放大了吧？把男人看成是父母的延伸，这本身就是不切实际的吧？”</p>
“也许人家怕家境的差异给自己带来自卑感，于是乎才会吹毛求疵吧？”有了敏宁的陪伴，曹永浜感觉放松了许多，但内心仍然无法释怀，“自己举手投足间显现不出对女性的关怀和重视，这就是我的悲哀啊！”</p>
“说什么呢？你有时候会犯傻没错啦，但不至于说悲哀啊。不过话说回来，你确实不是一个能从外在去衡量的人，没有长时间的交往和接触，估计很多女孩子会在乎你那一身毛病吧？”敏宁示意曹永浜坐下，本来后者只顾得和对方交谈，没有来得及点菜，公主便命侍者将自己桌子上的食物搬到了这边。</p>
“但这样的表现法，估计没几个人愿意长期交往下去啊。即使我下决心去改，去让人更快喜欢上自己，也没人有这个耐心吧？”曹永浜看敏宁径自动起了筷子，于是也没有客气。</p>
“难说，说不定平时哪个佳人在灯火阑珊之处默默注视，等待着曹将军的顾首哦。女人嘛，一旦喜欢上谁了，这些根本不会在乎。”敏宁捂着嘴笑道，“早知道我给你件首饰了，就不知道这种小市民识不识货。”</p>
“托您的福，听天由命吧……”曹永浜拿起八音盒，一把丢给敏宁，“没用了，你留着吧。看来人家不喜欢美妙动人的声音，更钟意金光闪闪的宝物吧？”</p>
“我还没真送你什么呢！你这是干嘛……”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但敏宁还是接住了盒子，“真是想不通，哪有这么目光短浅的？跟了你，你家里至少不会亏待她和她那一家子吧？小老百姓攀上司长的儿子，还这么不知足！”</p>
“好啦，这哪跟哪啊！不说了，不想见到她，心烦！”曹永浜继续吃着桌上的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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