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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诺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江雪孤舟正文 第三十章 历史将判谁有罪？
- “阿穆尔泰.静芬，你对上述指控可有需要陈述的？”法官在审判席上询问着皇后。原本宽敞气派的皇家广场，不但被更名为共和广场，中心地带还被改造成了临时法庭。虽然这本就是一次宣誓权威、顺应民意的活动，负责安全保卫的宪兵和警察还是按照旧时代的传统，拉成人墙将民众分隔开来，因为共和党人比任何王公贵族更了解愤怒的民众带来的破坏和骚动，掌握政权之后，无论采取怎样的主义和政策，都是绝不会允许社会继续在不安于动荡中度过的。</p>
“话说当年还是唐铭铮仿照西洋的模式建立了司法和审判制度，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和老婆都坐上了被告席。”一名公务员模样的围观者对身边的朋友说道。</p>
“呵呵，有什么办法呢？”朋友笑着摇头，“宪政了嘛，一切都讲求个‘合法性’。”</p>
“我没错！有错的是你们，丧心病狂，栽赃陷害，还在这里装模作样！”皇后顶着蓬乱的头发歇斯底里地叫喊，她的衣服被押送的侍女强行换成了绿色的扎马长袍，这是帝都扎马风尘女子的装束。</p>
“妖妇！”“祸国殃民，还在这里妖言惑众！”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回应道。</p>
“算了，我怎么看我们的皇后陛下都是悲伤过度导致神经失常。”一名年纪稍长的绅士摇着头对周围的人说。“就这样了还审什么！”</p>
“本庭审理的是你阴谋叛国，策动叛乱，制造民族矛盾的案件，司法独立，与政治无关。”法官狠敲惊锤，但欲盖弥彰的解释让周围更无法安静，“根据检方指控及人证物证，本庭初步认为证据确凿，被告可有需要陈述的内容？”</p>
“……”</p>
“没有补充，那现在请陪审团给出意见。”</p>
“陪审团认为，证据确凿，指控并无不当。犯人所犯罪行，触目惊心，发人深省。”一名陪审员迅速站了起来，但却好像将脑袋探出洞口观望的兔子一样，草草出头而又急匆匆地窜回洞中，生怕不经意间被野狼夺去了性命。</p>
“很好，本庭现在宣判。犯人阿穆尔泰.静芬，叛国、策划动乱、干预朝政，罪名成立，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即使自己对这样流于形式，敷衍了事的审判过程相当抵触，可法官仍旧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因为帝国最高法院首席法官以下多名高级法官已被临时政府用各种罪名审判下狱，如果他不照本宣科为他们背书，很可能下一个出现在判决书上的名字，便会是自己……</p>
“没有更多罪名了吗？我以为自己的罪状罄竹难书呢……”皇后说罢，便仰天长笑，撕心裂肺的声音里，带着让任何人都不敢面对的干哑的哭声。或许这就是草原上的孤狼那最后的嗥叫吧，直到生命的终点，它们也绝不放弃作为霸主的威严。</p>
笑声随着这个彻夜未眠的弱女子气力的衰竭而逐渐暗淡，法官轻轻叹了一口气，再次举起了惊锤：“宣判完毕，现在退庭，把犯人押下去，立刻执行。”说罢便脱去早已被汗水浸透的假发，闭上眼睛靠着椅背休息。</p>
凛冽的寒风没有挡住民众们的热情，大家的视线随着皇后被法警拖向刑场而转移。人们并不在乎证据是否合理，判决是否恰当，从共和派铺天盖地的宣传中，他们开始认为，那个自称皇帝的男人和那个被他招进来的异族女人就是一切罪恶的根源，是帝国贫穷落后的罪魁祸首，他们用尽各种卑劣手段维持自己摇摇欲坠的权力，干下无数令人不齿的勾当。因此时至今日，临时政府代表民众做出的审判，必然象征着黑暗与蒙昧的终结。</p>
随着雷鸣般的掌声，一具高大的尸体被吊在了绞索上，虽然民众更喜欢的是断头台咔嚓作响，寒光闪过人头落地的快感，但看到曾经只可远观的最高统治者遭遇极刑，也能纾解无数人心头被激起的愤恨。</p>
“唐铭铮以为自己畏罪自杀，就能逃脱人民的惩罚？”人群中的学生开始高呼，“暴君终于倒下了！共和万岁！皿煮万岁！自 由万岁！”民众也有样学样的喊着口号。</p>
“草原的雄鹰绝不会落地，狼即使断掉了所有牙齿，也不会向羊群屈服！”皇后挣脱法警，稍稍整理了下头发和衣衫，面对最后时刻仍然保持着镇定和儒雅的丈夫，她不愿以这样落魄的形象陪同他走完这最后一程，即使在后面的世界，他们会忘记一切，在受尽痛苦和折磨后黯然转世，形同路人，在两人记忆的深处，将永远有一段无法抹去的回忆。</p>
“记住这一天吧！我们都将为自己的无知、愚蠢和鲁莽付出惨重的代价！但愿我和陛下的血没有白流！”皇后绝望地呼喊着，娇小的身躯在寒风中却显得那么地难以动摇。</p>
“不要再让这个妖妇在这里蛊惑人心了！死到临头还如此冥顽不灵！”负责监督行刑的官员示意警卫堵住皇后的嘴。</p>
“陛下莫忧，到了下面，有皇上和老臣在，谁能斗得过我们？”候博熙对着皇后走上绞架的背影大喊，多日的囚禁使得这个肥胖的老者消瘦了许多，苍白的两鬓与凌乱的胡须，透着一股寒冬的悲伤和萧瑟。</p>
绿色的背影没有任何声音，只是头在默默抖动……</p>
刽子手将静芬皇后放在了绳套之下，粗厚的麻绳紧紧地裹着她瘦长的颈脖，曾几何时，那里还是被精美绝伦的贵金属和宝石所环绕，如今，却成为了她生命终结的象征。</p>
监刑官走近身前，例行公事地问道：“犯人在临行前还有什么要说的？”</p>
“……”</p>
“好吧，执行。”没有人会抱怨监刑官对皇后被堵住的嘴视而不见，因此他明白，只要给大家看到那个大家希望看到的结果，自己便功德圆满了。</p>
刽子手麻利地为这个瘦小的可怜女人套上头套，在确认位置正确后，便单膝跪地，狠狠地拉动了机关……</p>
“好！”“死有余辜！”看着绿色衣服的女人垂着头悬在台上，围观者开始欢呼，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个时代的终结，而迎接他们的，将是一个更为光明和美好的未来。</p>
“执行完毕！带下一名犯人！”监刑官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p>
然而人们已不再关心候博熙的死状，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斩首和枪决比起绞刑来，就好像时下流行的轻音乐比起歌剧一样，虽然比较俗气，却更能吸引人们的眼球。在看客们眼里，一个个人头落地，一具具身躯如同掏空的布袋般倒下，是如此的大快人心。</p>
“快看啊！可惜了这身衣服……”赶上枪决禁卫军军官的人们，更多是在为他们那一身精美华丽的制服即将被火药和鲜血污染而惋惜。</p>
“预备，瞄准，射击！”士兵们按照军官的口令，如同操典一般，在一阵惊呼声中，开枪射向这些漂亮的衣服……</p>
半天下来，一阵阵处决和欢呼渐渐静了下来，华隆宫门口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钟兰桥接受着民众的欢呼。</p>
“公民们，朋友们！”他示意大家安静，“今天是一个值得我们纪念的日子。它不但宣告了曾经的黑暗、野蛮和蒙昧的终结，也宣告的一个自 由、平等、博爱的新时代的开始。从今天起，这个国家，将真正成为一个民选、民治、民享、民有的国度！我们也必将如同西洋各国一样，在宪政皿煮的康庄大道上迈步向前。此时此刻，我相信，你们的心情和我一样激动，因为，我们都对这个国家充满了热爱。也正是如此，我们容不得任何见不得光的事物存在。他们的所谓宪政是什么，是装点门面，是粉饰太平！你不与他们同流合污，他们就收买你；收买不行，就抹黑你，暗杀你！”钟兰桥满脸悲愤，“我们不要这样的宪政，我们不要做他们的傀儡！我们要做自己的主人！也许有人说，我们共和党人推翻帝制，只不过是为了让我取而代之。但是，我在这里郑重告知各位，这个国家，将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敢于宣称自己矗立于万人之上，对于治理国家的人选，我们的手中，都将会有神圣的一票。民主和宪政，就是要把权力关进笼子里面，接受民众的选择与监督，再也不让你们的财富被人白白攫取，再也不让你们的意志被人压抑和取代！从古到今，你们都是这个国家，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今天，就让我们共和党人，为你们册封加冕！”</p>
人群再次沸腾起来，唐铭弈看着这一切，除了无可奈何地吸着烟斗，一贯来文思泉涌的他，却丝毫没有遇见这个人之初的那种希冀和热情。阴谋、背叛、骨肉相残，让这个正直的大公身心俱疲，或许现在能够做到的，就只剩下在烟草的刺激中麻醉自己了吧？</p>
“原来把一个曾经神圣尊贵的存在，打成人间恶魔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信口开河地愚弄民众，竟能够搏来如此雄厚的政治资本。”他的内心在愤恨地控诉着，“或许从一开始，我和皇兄一样，都是盲目乐观了……”</p>
放下烟斗，他站起身来，冷冷地留下一句：“你们杀死了最不该杀死的，却放走了最不该放走的……”说罢便起身离去……</p>
“良知和理性原来是可以当做节日的焰火被点燃烧尽的……谁掌握了信息，谁就等于掌握了权力，希望从今天开始，我们能认真起来吧……”一个带着厚实棉帽的身影沉默地思考着，他卷起围巾，很快消失在欢呼的人群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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