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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诺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江雪孤舟正文 第二十九章 最后通牒
- “朕不明白，宣布立宪之前，朕还是清白无辜；现在却背负着滔天罪恶，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国家。”帝君扶着装饰华丽的西式长椅，满脸无奈和凄凉。从自己成为太子至今，还没有人如此明目张胆地威胁自己，官场和朝政讲求平衡与圆滑，派系之间的争斗也早已不用抄家杀头作为结局。但君主政体下，没人见识过街头政治撼天动地的破坏力，旧时代的官僚们很难想象那些曾经安分守己的普通百姓会被某些自己都说不上一二的主义和理论变得如此狂热乃至疯狂。虽然皇帝对钟兰桥这样躲在幕后操纵民意影响政局的手腕心知肚明，但以他对宪政的了解和期待，却怎样也无法预测今天的局面：自己倚重的宪政和治国助手相继遇害，而这一切的罪责竟无端落到自己和政务院的头上；女儿和准女婿被人刺杀，两人至今生死不明；最可怕的，或许就是王道派的兵变和北军的惨败，这严重动摇了他在帝国立足的根基，毕竟案子可以摆平，女儿怎样都能找到下落，而威信这个东西，如果失去了，政治家便丧失了人心，进而便丧失了力量。现在的帝君，就如同身患急病卧床不起一般，即使没有临时政府的禁锢，他也无法再在帝都施展拳脚。</p>
“皇上不必为此等小事忧心，只要我们咬定不找到敏宁不离开，他们也不敢把我们如何！”皇后自被软禁以来，一直显示出于平日的软弱所不同的冷静和坚强，这或许才是马上民族公主真正的面目，桀骜不驯，至死不屈，即使没有野狼般尖利的牙齿，骏马般矫健的身躯，也要在妖魔面前毫无惧色，与之战斗至生命最后一刻。</p>
“陛下，医生刚才派人来过，今天的药已经煎好，请陛下服用。”侍从端着帝君专用的金边福禄寿瓷碗，里面盛着煎好的汤药，褐色的液面还微微冒着烟气。</p>
唐铭铮接过碗，试了试温度便一饮而尽，对他来说，保持身体的康健尤为重要。根据目前保皇派和共和派的实力对比，他有的是时间重整旗鼓；而依靠煽动民众夺取政权，又缺乏治理能力的钟兰桥一伙，最后只能是被逐渐清醒的民众迅速抛弃。虽然这对于皇帝来说，不啻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可对于国家的热爱与责任，又使得这个中年人希望他们不要留下过多的烂摊子等着自己收拾……</p>
“朕有些困了，皇后你扶朕回去休息吧。”望着刚刚离开的马车，听着再次响起的口号声，唐铭铮顿感厌倦和疲惫，眼皮也如同破裂进水的帆船，在不顾一切地急剧下沉着，原本清醒冷静的意识，不知为何也逐渐模糊起来。</p>
“陛下！回卧室休息吧！别这么着急！”从夫君跌跌撞撞的神态里，皇后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p>
“不……这里就很好了……朕很想马上就躺下……马上……”唐铭铮感觉自己再也没有了力气。</p>
“快点进来个人！去把医生叫来！”皇后用尽力气呼喊着，但厚实的墙壁和木门似乎挡住了一切的声音，直到她吃力地把皇帝拖到长椅上平躺，外面的侍从和卫兵才姗姗来迟。</p>
“你们怎么搞的！陛下突然昏迷，你们竟然反应迟钝！都不想活了吗？”很多侍从都来自汉国公在帝都的行馆，这些对宫廷内情多少知晓一二的人被皇后一反常态的霸道吓得不敢言语。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他们每天要毕恭毕敬称之为“皇上”和“皇后”的人，不过是朝廷的钦犯罢了，但没有任何一个“看守”敢对这对“犯人”有任何不敬。或许这就是政治的奇妙之处吧，只要人没有死去，即使在背后或者外面用如何尖刻污秽的言语批判攻击，被软禁起来的人，是谁也不能当面羞辱和怠慢的。</p>
一众警卫和侍女被倒在长椅上没有声息的皇帝和怒不可遏的皇后吓得方寸大乱，只能层层上报，希望尽快找来医生。行宫中原本虽有医生，但临时政府成立后，宫内所有人都被调走进行审查，而医生迟迟没有派来，因此被门外抗议者吵得有些神经衰弱的帝君不得不托看守外请西洋医生前来诊治，毕竟这些外来者没有任何政治背景，加上有祖国保护，任何人都不会起疑或者为难。只是如此一来，求医问药便远不如大权在握时那么方便快捷了。</p>
临时政府换掉了大部分被认为忠于皇帝的官僚，而后以某些学生和街头政治中的领袖代替，这些运动干将没有多少行政经验，又不大听得进部门中旧人的意见，因此唐铭铮突然昏迷的消息传到临时政府的常务委员会时，已是傍晚时分。勤勉坚守岗位的钟兰桥和其他委员们，得到的消息却是皇帝身体不适，已卧床休息，需要医生前去诊治。</p>
当得到批准的官员带着文件找到医生，并且来到行宫的时候，天色早已发黑，唐铭铮也已被下人们移到了卧室的床上，只看见皇后卧在床边，埋着头已然昏睡多时。</p>
“大人，请借一步说话……”粗粗检查之后，看着满眼血丝的皇后和有些幸灾乐祸的官员，医生满脸慌张和恐惧之色，他如同轻轻打开满是沸水的壶盖一般小心翼翼地蹦出了这几个字。</p>
“大夫，有何消息但说无妨，不要因为对权力的恐惧而失声。”学生出身的年轻官员根本没有把这次出诊当做是专业任务，因此还是如同在街头慷慨陈词一般阐述着自己的看法。</p>
“还是出去吧大人，这情况在下也非常为难啊！”本就惊慌不已的医生根本没有心思赞赏官员进步的思想和自由的风骨。</p>
“好吧，我们到门外去……”见医生并不领情，官员也放弃了对这个愚昧者的治疗。</p>
然而，年轻人只是把医生带到了卧室外，也没有关上房门，后者看他没有再往外走一点的意思，便顾不得这些客套，直奔主题：“你们找我到这里的时候，皇上他已经……”</p>
“什么！你大声点！整天瞻前顾后的干嘛！”官员对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的畏畏缩缩感到鄙视和悲哀。</p>
“皇上驭龙宾天已有半日之久了！”医生被官员的惊叫声所震，一下子也提高了声调，“陛下中了某种奇毒，服下之后会有昏睡感，而后毒火攻心，随血液遍布全身，中毒者会浑身乏力，如同昏迷一般，其实心脏早已停止，就这样安静地死去了！”</p>
“可恶……让他逃过了吗？”青年的心中似乎还在幻想着一场公审暴君的大会。</p>
“你们……你们就这样谋害你们的皇上吗！”一个沙哑而憔悴的声音如同幽灵般环绕在两人周围，医生只敢用眼角窥视，发现皇后耷拉着身子半倚着房门，凌乱的头发，仇恨的眼神，甚至那件米色水仙纹连衣裙，竟让她显得如同索命的女鬼一般恐怖骇人。见两人沉默，已顾不得母仪天下之威的皇后继续质问道：“疯子，都是一群疯子！你们杀掉陛下对你们有什么好处！白天的时候还跑过来恐吓要挟，出门就要把我们斩尽杀绝！”</p>
“阿穆尔泰.静芬！”官员看皇后情绪激动，便怒上心头，“你们现在已经是人民公敌，是自由和皿煮的敌人，你们的手上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还敢在这里血口喷人！这里的事情我会如实向上汇报，现在权利是由民众所有，容不得你们这些作威作福的统治者在这里撒野！”</p>
然而，威胁根本吓不倒大可汗的长女，皇后仍然在声嘶力竭地斥责着，但她沙哑的嗓门逐渐使得话语模糊起来，官员不再理会，径自带着惊魂未定的医生离开了大厅，白色木门再次重重地合上，留下绝望的皇后和皇帝冰冷的尸体……</p>
“哦，这样啊，那好吧，既然他们这样选择了，那我们就按着他们的路子走下去吧……”听到下面的报告，钟兰桥揉了揉长时间工作而疲劳深陷的眼眶，意味深长地说道。</p>
第二天天还没有放明，行宫门口聚集的人群却已散去，当周围的居民庆幸晚上再也不需要棉球耳塞入睡之时，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和脚步声再次响起，稍微有常识的人，都能听出这是受过训练的军人。士兵们点起的火把提前照亮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很快进入行宫，将皇帝的遗体搬上一辆马车，后面的几名侍女打扮的姑娘拖着松软无力的皇后，数百人的队伍簇拥着他们曾经的最高统帅离开了行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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