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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诺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江雪孤舟正文 第三十六章 宝剑与橄榄枝（下）
- 然而，一天之后的清晨，视线尽头的道路上才缓缓扬起了卷帘般齐整的烟尘。诸葛胜知道，阴谋诡计毕竟不是展现实力的正道，如果能够与号称天下最强军的帝国新军堂堂正正决并取得胜利，此战便能成为河西联盟特别是潞国弘扬军威的一次壮举。从帝国军的动作及出现位置看，徐公若显然认为联军已然无力再次发起攻击，轻而易举地便相信了诸葛胜。因此，六万潞军得以从容选择西泉城外这片树林怀抱的平原作为战场，充分发挥己方近万骑兵这一优势。</p>
“敌方人少，因此战线拉得极长，”诸葛胜马鞭虚指着正在列阵的帝国军，“这徐公若倒是精明，知道对射胜负在炮不在枪。只可惜，我军克敌制胜之要在于骑兵。”</p>
潞国上将军的自信绝非毫无凭据，持刀枪砍杀冲刺的骑兵虽是最为古老的兵种，却有着步炮两军无法企及的优势——制造恐惧。古往今来，面对骑兵的冲击和骚扰，极少有战士能够从容自若。特别在这放眼望去毫无依托的战场，潞军骑兵便可如盘旋空中的雄鹰一般，从任何位置、任何角度扑向弱点一览无余的猎物。</p>
诸葛胜看着对面渐渐成形的阵势，便对副官和军令参谋吩咐道：“传令下去，铁骑攻敌右翼，与帝国军龙骑兵缠斗并歼灭之；龙骑骚扰左翼，伺机攻入炮阵。步兵第一阵配合炮兵与敌步兵对射，第二阵趁龙骑与对手交火，集中吃掉其左翼！”</p>
一阵“是”声过后，围拢在潞国主帅身边的参谋便星散而去，各部很快接到了攻击指令。号角阵阵，鼓乐齐鸣，潞军本阵两边，无数骏马如泉涌般向两侧奔腾而去。潞国虽处于河网密布的西南地区，却能够通过充足的财力饲养和购入大量战马，故而全国10万兵力，骑兵竟达到一万五千之数。此番诸葛胜带来的骑兵，虽说与东夏各国骑兵类似，分为铁骑与龙骑两类，但实际能力及用途却略有区别：各国铁骑，都使用高大暴烈的北方战马，而潞国铁骑所乘，却是当地特有的河湾马，这种马在平地上虽比不得北国骏马，却能够在浅水泥沼中如履平地，甚至能够驮载骑士于河中泅渡；河内位于北方，地形却与潞国有几分相似，这就是使得潞军铁骑能够更为顺利地运动与包抄。至于龙骑兵，潞国人全数采用岐国出产的飞羚马，因而在山地丘陵也能行走如飞，更兼以便于马上使用的卡宾枪，使得龙骑兵具备了骑射能力。即便无法与扎马骑兵相提并论，在马上多为近战的西部和北部，这种拥有双重打击能力的骑兵仍然具有压倒性的优势。</p>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新兵和民军组成的潞军第一阵尚未到达有效射程之内，帝国军准确而致命的炮火就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杀伤。然而，鲜血和生命终究为骑士们的突袭赢得了时间，3000铁骑高举战刀扑向了孤零零守在右翼的两团龙骑兵。刺耳的冲锋号响起，人喊马嘶与刀剑碰撞的声音交相辉映。由于帝国龙骑仍沿袭孔令羽时代传统的“马上机动，马下射击”这一战术，因此并不精于骑马格斗。渐渐地，潞军铁骑展开队形，将力战不支的帝国龙骑围在核心。</p>
战场的另一边，5000潞国龙骑兵借助轻捷的战马机动到帝国军侧翼，这些呈半月阵展开的马上枪手按部就班地发射着排枪，填弹换排，竟如地面般行云流水。面前的帝国步兵害怕龙骑身后不远处正在奔跑的潞军主力趁虚而入，只得结成方阵对射死守。</p>
就在眼看胜券在握之时，令潞国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铁骑身后的草丛出，竟突然窜出上千名轻装步兵，他们趁着潞国骑士与友军龙骑缠斗而猬集一团之时，不断向敌群开枪射击或是投掷手榴弹。无数铁骑应声倒下，帝国龙骑也一扫战败被围的颓势，抖擞精神死死咬住对手，在马刀与步枪的双重夹击之下，3000铁骑竟在瞬间溃败！</p>
“全军突击！”诸葛胜见铁骑战败，顿感事态紧急，“贵族铁甲骑兵，随我从敌阵中央突破，左翼步军，刺刀冲锋！”</p>
又是一阵号角轰鸣，上千名头戴马鬃银盔，身穿钢铁胸甲的骑士策马向帝国军战列线中央杀来。前排士兵虽结阵防御，却也被狂奔而来的战马撞出十数米开外，其余帝国军见状，也不再理会当面对射的潞军，纷纷从两侧涌来死死围住了诸葛胜和一众铁甲骑兵。</p>
“快扔手榴弹！”不知步兵之中何人急中生智，听闻者便不约而同地取出携带的手榴弹向潞军骑士掷去。由于此时后者为求突破，并未拉开队形砍杀步兵，因此猬集一团的铁甲骑兵被雨点般砸来的手榴弹炸得七零八落。接敌步军顿时压力大减，密集的枪刺方阵杀得残余铁骑纷纷落马，最后仅有少数人在攻击之下生还。</p>
“很好，全军转向，集中炮火于左翼！”徐公若看着腾出手来的龙骑将无力还击的潞军炮兵杀散，便对身边参谋下令道。虽说自开战起就处在以寡击众的劣势之中，对手的骑兵更是一个极为致命的威胁，这位身形匀称的儒将却对胜利有着稳妥的谋划。</p>
一天前，帝国军驻地。接到潞军突然从森林中出现的情报，徐公若立马命令各营准备开拔，并召回部分驻守城市的部队。安排妥当后，他便集合各部将领商议战事。</p>
众将坐定，徐公若便指着墙上的挂图说道：“敌军兵力达六万之众，而我军即使算上召回的守军，也不过三万。更为致命的是，这六万人人马中，有一万骑兵，而我军目前不过2000龙骑，若是力战，则必败无疑。更何况，诸葛胜乃是河西诸国少有的兼通战略战术者，他定然会利用骑兵优势掌握主动，每击必中我要害！”</p>
“倒是相当高明，本将自不会如布泽林般偷袭伏击。”看着众将面面相觑却沉默不语，徐公若解释道，“与其守株待兔，不如请君入瓮。诸位设想，若是骑兵占据优势，潞军自然不会正面攻击我森严军阵，而是从侧翼寻找机会。既然如此，我便创造机会，将全部骑兵放于步兵战线右侧，吸引敌骑兵攻来。轻装龙骑近战不如我军龙骑，故诸葛胜必派铁骑前来，如此，我便在龙骑身后埋伏两团轻步兵，待敌军与我缠斗，便从侧后狙击，铁骑被我龙骑纠缠，步兵身前又有拒马，定然是铩羽而归；至于这龙骑，本将以为，若协同铁骑攻击，则猬集一团易被我军炮火杀伤，但凡了解过北方战争的将领，恐怕都不会对我炮兵掉以轻心。故敌轻装龙骑最可能攻击我军左翼，分散守军战力，而后集中步兵杀入。”</p>
说到此处，徐公若便是大手一挥：“故我军争取主动，必先击溃敌军铁骑，铁骑败则我龙骑兵得以挣脱束缚，从容歼敌炮兵，只要炮兵被歼，我军炮兵便可自由使用，而此时，对手主力步军，恐怕正在竭尽全力攻破我左翼……”</p>
果不其然，一切正如前一日徐公若所料，由于无法突破由全部掷弹兵组成的坚实防线，潞军三万步兵正密密麻麻地聚集在帝国战线的左翼，不知不觉间，一条卡其色的战线在自己身旁形成。谁也没有想到帝国军步炮战线的转移竟如此整齐和迅速，潞国人很快被劣势于己的对手包围，比起挤作一团的前者，后者更好地发挥了手上兵器的作用，他们如同技术娴熟的女工一般，枪炮交错之间，为对手织就了一件葬礼的华服……</p>
潞军主力几乎在转瞬间就被密集的枪炮撕得支离破碎，龙骑兵们也被帝国榴弹炮炸得人仰马翻，伤亡惨重的部队最终如融化的冰山般渐渐崩溃，天蓝色的身影向着密林深处不顾一切地奔逃，谁也没有看到诸葛胜的身影，也没有人愿意在乎，河西三国最后一次的努力，就此化为了虚无。</p>
“报告将军，诸葛胜的尸体已经找到，他在我军投弹攻击时便已身亡，因此满是弹片和伤痕。”一名负责清扫战场的参谋向徐公若报告道。</p>
“替他清洗干净，换上整洁的军服。”徐公若白净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沧桑，“死在战场，或许也算死得其所了吧？”</p>
西泉之战，这场原本意在树立河西联盟军威的必胜之役，竟无意中成就了徐公若的智谋与威名。看似如乌龟般胆小畏缩的他，以劣势兵力设下陷阱，取得了歼敌两万，俘敌两万的辉煌战绩，四散奔逃的各国残军，再也无法对占据河内的帝国军构成任何威胁，徐公若原先所率领的第五军，也以“铁龟”之号扬名天下。乌龟不但成了五军军旗上的标志，更成为令河西各国谈之色变的魔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