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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诺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江雪孤舟正文 第十四章 家、国、天下（下）
- “公府会为你安排车马，除去你身上的服装首饰，汉国公还会给你一些金银，回去买地置屋，好生照顾父母吧。遇到延桢这样的好男人，记得莫要再如此贪得无厌了！”祖皓的口气，从一个毕恭毕敬的下属变成了不怒而威的兄长。</p>
汉国夫人见事态平息，赶忙命侍女将女孩带到别院，两名仆役监督其收拾行李的同时，管家也吩咐下去，套辕备车，一俟收拾妥当便将她送走。天上的细雨仍未停止，空气中却多了些许清新和舒缓，经历一番折磨的唐延桢，脸上也逐渐露出了解脱和疲惫的神色。</p>
“皓儿今天究竟对那女子说了些什么，竟使得她服服帖帖？”晚饭后，在茶室中对坐的唐铭弈问道。</p>
“我只对她说，如今路上并不太平，姑娘若不多多关注父母已到何处，道艰途危，难免有个三长两短……”祖皓的口气，如同说一件稀松平常之事般波澜不惊。</p>
“也罢。本来一个淳朴善良的姑娘，在紫苑这群魔乱舞的花花世界，竟染得如此市侩自私！不提她了，省得共和派那些笔杆子又说寡人讥讽国府！”唐铭弈愤愤道。</p>
“叔父召我来，就是为了延桢这一件事？”祖皓从汉国公的话中听出了两层含义，一个“也罢”，说明他对自己的手段不见得赞同；后面那段欲言又止的抱怨，则凸显出唐铭弈与共和党人因合纵失败而带来的难以弥合的裂痕。此时，按下不表进入正题才是上策。</p>
“是，倒也不是。”唐铭弈的回答让祖皓有些云里雾里，“寡人近日来听得一些，呃，传闻，不知皓儿是否知晓？”</p>
“叔父是说，新星公司之事？”祖皓明白，如今的共和国，早已变成一座豺狼四伏的荒山老林，共和党人一招釜底抽薪，不但让唐铭弈威望尽失，野兽们若隐若现的身影，更是让他和他身边的一众贵族如坐针毡。一旦这位贵族领袖有任何动作或是话语传出，便会被别有用心者解读为大逆不道的诛心之举。因此才有了这次借处理家庭矛盾将祖皓请来，而后在密室之中仍旧闪烁其词的会面。</p>
唐铭弈没有回答，只是品着茶，若有若无般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的态度，似乎默认了祖皓所说正是自己所闻。新星公司，从表面上看不过是军政部接收东远公司在苦砂港的部分房产及雇员后，为安置当地部分军官家属而投资建立的空壳企业，虽说经费基本由军费补贴，但无奈王睿树大根深，因此无论国府或是国民议会，没有任何人敢于提出质疑。但最近，这家形同福利机构的公司，却爆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传闻：几名古里商人突然到访，并与公司洽谈合资合营事宜，新公司也很快在当地注册。这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的商业行为，却因为其隐秘低调，反倒引起了共和国政界的关注。究其原因，在于古里特殊的地理与政治位置。这个面积相当于东夏七大诸侯中最小者岐国一半的岛国，位于辛德拉次大陆南端，拥有深水良港可供大型船只停靠。祖皓远征期间，辛德拉曾遭南部王公入侵，正是这位年轻将领与李承川据理力争，才分出部分兵力救援，此举虽说拖慢了进军速度，却为帝国换来了一个坚定而重要的盟友。在大陆南端有这样一个岛屿可供补给与货物中转，货运将更为便利；同时，帝国海军也可驻扎此地，监视与牵制南方各土邦，从旁保卫帝国在北方的利益。</p>
共和革命后，古里苏丹宣布在共和与保皇两派间保持中立，除保留原帝国海军基地外，双方使节与商旅均可自由出入。古里人前来接洽，正是为通商之事。东夏南方被共和党人占据，国府顾虑商船遭劫不敢开放，皇党则改为经西域十六国到岐国，再进入潞国的陆上商道运输货物，出口产品则直接加工销往其他国家，原先商旅云集，千吨海船穿梭不绝的古里三大港，短短半年内竟是安静萧条。</p>
“据皓儿所知，合资公司已得古里公使馆授权，为商船办理注册业务。”祖皓说道，“如果南方商船均悬挂古里国旗，皇党自然不敢拦截，仅此一项，便能为国府增加三成岁入。”</p>
“哦，不过这几天，似乎有些雾雨朦朦，出门行路，还是要多加小心啊。”唐铭弈的话，似乎若有所指。</p>
“国府的态度，据我所知，似乎有些矛盾。”祖皓自然听得出汉国公的弦外之音，“岁入增加自是好事，但却让聪明人拿了大头，卡西莫多好像有些坐立不安啊，圣母院里钟声也响个不停。”</p>
祖皓所说，实则是共和国政坛最近流行的黑话。卡西莫多和钟，取自最近大受好评的西洋歌剧《帝国圣母院》，卡西莫多是其中敲钟人的名字，代表鲁赫；而钟，顾名思义指的便是钟兰桥。由于在剧中，卡西莫多是个天生畸形、面目狰狞的怪胎，不善言辞，光是见面就足以让人惊恐逃走的相貌，使得他不得不依靠钟声传递信息、表达感情。而这正好与钟兰桥和鲁赫两人的关系相契合：钟看似是人尽皆知，声威遍及天下，但如果没有台下那个敲钟人的操纵，再为巨大的身躯也无法发出一丝鸣叫。至于聪明人，则代指王睿，不仅因其名中有一“睿”字，更因为这位旧帝国高官工于心计、野心勃勃，不但成为了共和革命这场暴风骤雨的一大受益者，还通过一步步的谋划，使自己掌握了唐铭铮时代无法想象的力量。</p>
“钟声引来了乞丐们，可终究还是被官军杀得血流成河。”赋闲在家的唐铭弈自然看过这部悲剧，“无论以任何理由，单纯反对此事，定然碰得头破血流。”</p>
“所以，朝野风传，近几日国府将开会商讨北伐。”祖皓答道。</p>
“声东击西、攻其必救，一招好棋。”唐铭弈品着绿茶，嘴中发出嗞嗞的声音，有些像在品味茶香，又仿佛在赞叹计策的高明。</p>
祖皓点了点头：“的确，只要党部不反对通商，自己也能从中分一杯羹；而此时北伐，对王睿而言却不是最佳时机。一来，他需要时间与资源组建水军和船队，二来，共和军中仍以他的嫡系为主力，党军很可能以训练装备不足为由，在占领维国后停止不前，以共和党人的运作能力，控制这块工业重地可谓轻车熟路，但对王睿而言，不啻割去心头之肉啊。”</p>
“因此，对军部而言，最为有利的北伐时机，在半年之后。”唐铭弈靠着椅背闭目，“那时，西洋订购武器已经到位，党军也已训练充分，钟兰桥、鲁赫他们再无理由令国军做对敌主力。如此，王睿便可名正言顺要求将北伐目标定在控制普、森两国，要想图谋维国，也就更为容易了。”</p>
祖皓说道：“钱能通天，半年后他便可收回投资，进而以这笔钱打点收买即可。而现如今，他囊中羞涩，自然是左右为难：同意北伐，则为党部做了嫁衣；不同意，则党部必对通商之事百般阻挠，甚至以街头政治对其进行打击。”</p>
唐铭弈听罢很是不屑：“这回，聪明人真是聪明过了头。土地是根基，财货是浮萍，他却利欲熏心，完全不知轻重。得维国者得帝国，母后正是不知其中道理，才被皇兄夺了权柄。他王睿倒好，将自己主君的经验忘得一干二净，如今，就只能听着钟声走向杀场了。”</p>
“是啊……乱世通商，风险本就难以估量。”祖皓眉头突然一皱，“只不过，这几个古里商人，来得有些恰到好处了吧？”</p>
“对啊！冬天南方海不封冻，往来并无不便，但为何选在这种时节来访？”唐铭弈突然猛拍桌子，“如今，最希望我方北伐者，唯有一人！”</p>
“唐敏宁！”两人异口同声地叫道。</p>
“我这个妹妹真不简单，三年功夫，竟变得如此狡猾老练。”祖皓的口气，听不出是讽刺还是赞叹，“未遇敌军，我方已自乱阵脚，这形势，恐怕有些复杂咯。”</p>
“侄儿多虑了，”唐铭弈的眼里突然放出了一丝光彩，身上散发出纵横诸侯时的那种豪迈和雄心，“你先回城里休息，明日早些起来，我们去会一人。”</p>
“叔父要去找……”祖皓似乎看出了唐铭弈的心思。</p>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足矣，足矣。”唐铭弈的脸上，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这笑容转瞬间便随着屋内的熏香飘散在湿润的空气之中。见汉国公半躺在木椅之上，似睡非睡地闭上眼睛，祖皓便默默起身，转头离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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