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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诺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江雪孤舟正文 第六章 长策与急谋
- 东京畿与东境交界的小城格县，淡淡的水雾笼罩之下，总是有着如待字闺中的少女一般的神秘和朦胧。这里低矮的砖房、古旧的街道，与京畿地区的风华富庶有着如同天涯地渊一般的区别。对于精明务实的南方人而言，没有人会对这样一个缺乏物产，位置不甚重要的小城产生多少兴趣。即便热衷于走遍任何一个角落的旅行者和探险家，在这样风景寻常之处也实在找不出多少驻足欣赏的理由。</p>
不过旧帝国和共和国官场，或是那些消息灵通的民间政治家，都能够另辟蹊径，在这片毫无特色的地方寻找其独具魅力的亮点：如今权倾朝野，几乎控制半壁江山的军政部长王睿，正是出身于这个很多人都闻所未闻的穷街陋巷。</p>
正是出身在这样一个破落小城里一个不起眼的家庭，青年王睿的一生很有可能在碌碌无为和斤斤计较中度过。但这个雄心勃勃的年轻人并不甘心受到命运的摆布，他凭借自己的好学与精明，从为一个往来于帝都和县城的商人押运记账开始，渐渐读书识字，步步高升。直到有一天，机缘巧合之下，他成为了内务府总管桂明芳的主簿，自此平步青云，成为唐铭铮身边仅次于侯博熙的肱股之臣。</p>
在王会计转变为王大人的过程之中，为了在紫苑这样一个机会遍布但又自负排外的繁华都会求得一席之地，他一直有意模仿帝都居民特别是上流社会的语言风俗。经过多年浸淫，不但练得一口流利紫苑方言，甚至连唐铭铮在初次见到他之时，都以为眼前这个圆脸尖眼的内务府主簿是土生土长的帝都人。</p>
如果只是作为街巷坊间的谈资，这样的消息不过如夏日的阵雨般一扫而过。但自身居高位之后，王睿对家乡的格外关注，却成为了朝野坊间经久不息的话题：无论出身格县甚至其上级城市里任何官员的升迁调动，或是县城里稍稍明显的变化，人们都会不由自主地寻找着微妙乃至牵强的联系，意图发现王睿在其中起到的作用。</p>
然而，与其他一切高官一样，能够居于此位，就不会从诸如报恩、乡愿或是孝心这些情感因素出发，进而形成一种带有偏袒和显摆的决策。他们之所以高人一等，并不仅仅因其高官厚禄，权倾朝野。更重要的是，多年历练和休养所形成的全局视野和官场智慧。因此，在利害面前，他往往是六亲不认。王睿对自己的故乡亦是如此。他在外人眼里所谓的格外关注，也只是因为他将这个不起眼的小城作为自己躲避干扰与关注的清静之处，同时，偏僻安静、相邻熟悉的地方，也是商谈和保守秘密的上佳之所。</p>
“此番布雷塔尼亚人的金元攻势，最终还是被北方化解，看来敏宁的手腕，绝不可等闲视之啊。”就在这上佳之所中，王睿的新盟友之一，共和国将军祖皓阐述着自己的看法。</p>
“哎，小伙子，搞搞清楚哦。”王睿依旧吸着雪茄，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自负和得意，“她唐敏宁被人骗得不要太惨哦，侬想想，洋鬼子又不是做慈善，凭啥白花花的银子随随便便给你嘛！货币协议白纸黑字在那里的，北边这样帮他们推销，睡觉都不要笑醒哦。”</p>
“但又能如何？国力差距在此，总不能坐视经济崩溃吧？”唐铭弈皱着眉头说道。</p>
“要是没有我，国府那帮瘪三恐怕早签这种卖国协议了吧？”王睿的话里依旧充满嘲讽，“他们就是拎不清，权力在手，还怕没有钱？要他们的宪政教母去洋人那里拉下老脸讨钱，笑死人哦！有权的怕有钱的，开什么玩笑！”</p>
祖皓听得王睿嬉笑怒骂，便忍不住问道：“部长大人倒是有骨气，不吃嗟来之食，可这国府财政危机，却是不争的事实。您靠志气能活下去，这老百姓可怎办？”</p>
“哦哟，年轻人，不要着急嘛！”王睿脸上自信依旧，“怕啥哟，将军都当了，兵都带了，你害怕没钱？跟侬刚啊，权力换钱，那是很容易的哦。”</p>
“买官卖官，徐氏王朝亡于此，你又要重蹈覆辙吗？”熟读史书的汉国公立马打断了这个看起来唯利是图的军政部长。</p>
“汉国公，国务卿大人，你看你说得。要是卖官能赚钱，你唐铭弈还不早腰缠万贯咯！”王睿笑道，“卖官这么低档次的买卖，我们这种身份的人不好去做的呀。再说啦，有办法赚大钱，干嘛要去搞这个啊！”</p>
“那以王大人高见？”祖皓问道。</p>
“我跟你们讲啊……”王睿与两人谈了许久。</p>
然而，日益升高的赤字却容不得当权者从容不迫地讨论和谋划，为解决财政困境，钟兰桥不得不在几日后召集国府要员商议对策。虽说由于奇袭潞国大获全胜，共和国至此获得了大片富庶的土地和坂上之云般高涨的声望。但为维持安定，潞国府库除维持驻军开支外，其余用途都必须维持现状，加之军队的急剧扩大和北伐带来的巨量物资消耗，也使得国府的财政日渐紧张。此外，由于王睿的极力阻挠，共和国最终没有如联盟一样与布雷塔尼亚签署货币互换协议，这虽然使得前者免遭后者那样几乎被抄底的命运，却也令到东远公司在海外的存款多数归联盟所有，共和国海外公债发行无望。而农业为主的南方比北方更为依赖贸易，通过古里转口所得仅仅是杯水车薪，府库空虚的共和国，若不能尽快筹到足够的资金，其通过政变所获得的政权，也会在短时间内成为南方民众喊打和驱逐的对象。届时，不用唐敏宁派大军南下，民众暴动和军队哗变就足以完成改旗易帜所需的一切工作了。</p>
“这一次的北伐，给予专制势力及其走狗以沉重打击！”钟兰桥握紧拳头挥舞着手臂，仿佛仍旧沉浸在数日前共和广场上举行的民众庆祝北伐胜利集会上那样，“革命的胜利，共和国的存亡，不但需要忠诚、勇敢、牺牲和热情，更需要坚实的物质基础和巧妙的手段”</p>
鲁赫点了点头：“大统领言之有理，这几天我一直在组织人手查阅各部资料，情况不容乐观啊！即便国府没收了东远公司及唐铭铮党羽的财产，国库储备也在北伐期间消耗殆尽；海外侨民在共和精神感召下踊跃捐献，但募集的数字却无法填补所有空缺。至于压缩开支，目前也颇为困难：民众为支援革命，已经是不堪重负；军人及公务人员数月以来，也只有配给食物及少量津贴发放，薪水和承诺的奖金已是越欠越多，再要求他们无私奉献，恐怕就有些不切实际了。”</p>
钟兰桥没有发言，只是看了看一如既往悠闲地吸着雪茄的王睿。唐铭弈见状，立马接话道：“帝国各省的情况寡人还是多少知道的，北方战争之时，皇，不，唐铭铮扩军一倍，也不至于说入不敷出啊。”</p>
“他当时由维国和商团的财力支持，我方现状自然无法与之相提并论。此外，据党部调查，有些地方，特别东部的领主，借着改朝换代侵吞他人土地和国家税赋，”鲁赫接着介绍情况，“他们以地方官员的名义截流税款，同时借口清查公敌兼并土地。而我国法律对贵族有减免赋税的特权，因此收入不断减少，财政亏空不断增加。”</p>
“这种腐朽的制度是需要改革的时候了。”钟兰桥锤着桌子说道。</p>
“哎，你们这样有点过分了哦！”王睿突然提高嗓门叫道，“你们以为屠宰场杀猪呀，看哪个肥宰哪个？哦，侬把人家用完了，一脚踢开还割一块肉，人家是要造反的哦！”</p>
“王部长，这话就有些牵强了吧？”鲁赫摇头说道，“共和国不是我共和党人一党之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海外侨胞尚且踊跃捐献，庶民百姓更是出钱出力，怎么就唯独贵族们不动得分毫呢？”</p>
“什么叫不动分毫呀，侬想想，宪法里面不是规定，贵族一切权益照旧。怎么，你鲁部长是贵人健忘，还是根本把法律当厕所里的废纸啊？”王睿见抓住了对头的破绽，不由得步步紧逼起来。</p>
“果滴贵族成日嗳么也支持共和革命，点解都系三斤猪头得把嘴嗻？”钟兰桥见自己的副手一时语塞，也顾不得再用官话和军政部长辩论，直接操起博尼亚方言和他争吵道，“宪法系宪法，但是边个俾佐佢地权力去打劫公家府库？”</p>
“哎，大统领，讲讲道理哦！”王睿曾被唐铭铮派去博尼亚编练后备军，因此虽不能说，却也听得懂这种和官话发音差异巨大的方言，“什么叫打劫府库呀？你们党部扣帽子不要太着急哦！官员截留税款，你们查官员好了呀！”</p>
“诸位！何必为这些问题寸步不让呢！”唐铭弈心知，当下能够化解此事的，唯有同为贵族的自己，“宪法乃国法之本，切不可随意动摇。如今财力紧张，虽是不争事实，但在手段与方式上，还需细细斟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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