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 推荐本书 | 返回书页

专诺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不做好女生

正文 第 5 部分阅读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我恐怕不能听妳的……」宫蔚南低下脸,近得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脸。

    好有压迫感,他一接近,气温瞬间飙高,美里能感觉到他身体蕴藏勃发的力量。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略带刺激的刮胡水味。她续急狂,脑子混乱。

    「反正……反正我警告过你了。」

    「警告妳的老板?费小姐,这不大聪明。」

    「这样揶揄人,很不礼貌,知道吗?」

    他又站得更近些,被他的阳刚气息包围,美里呼吸困难。他高大靛魄,给她极大压力。午夜的宫蔚南,浑身散发坏坏的,难以驾驭的野性。

    他反过来警告她:「妳听好了,我爱说什么就说,因为……我才是坏人……」说罢,懒洋洋笑了。她表情真精彩,她吓坏了,转身就往房间跑。

    真没胆,他笑笑地目送。

    美里气煞了,可恶,又出糗了,今天是怎样!

    一回房,关门,跑到窗前,那个苏飞雅还在地啊啊。都她害的,美里发威,朝屋外唉叫方向,爆嚷——

    「啊!」她啊得比苏飞雅更疯狂,顿时惊动林间飞鸟,惊跑车堆睡着的小兔,毁了正在郊外野合的郑宇宙跟苏飞雅。

    他们正做到兴起,差一步就要登极乐天堂,竟被这怒啊猛地打断,吓得弹开。

    苏飞雅跳起。「什么声音?谁尖叫?」

    跟郑宇宙左顾右盼,好兴致全消。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美里上网,委托土地仲介,帮她物色合适的农地。同时,在宫蔚南倚重的昆伯帮助下,很快记住农场地形,果园分布等。加上每晚勤读农场资料,不到两个礼拜,已经能带旅游团参观农场。

    可恨资料是死的,人是活的,今日带领台北来的长青老人团,十名老人家会在游翼农场住一天。

    老人们叽叽喳喳漫步山林里,美里兴致盎然地介绍农场的林木分布,一边捡拾沿路上的树种。「像这个回去处理后,可以变成盆栽喔。」

    老人家听了,纷纷也捡拾起来。

    忽然,一位鬈发阿婆指着白千层树梢问解说员:「那什么鸟?好大只啊。」

    众人抬头望,灰黑色大鸟,神气轩昂,站在枝干上。老人讨论起来——

    「老鹰吗?」

    「不是吧?」

    「那是什么?」

    大家看着解说员,解说员愣在现场。完、蛋!对鸟没研究。

    「呃……」糗了。「对不起……大家等我一下。」快闪,美里跑到树后,蹲下,掏出手机,打给救兵。急急问:「有一种鸟,头小小、嘴巴勾勾地,羽毛黑灰色……很大只,是什么鸟?」

    「形容得真差。」宫老板冷哼。

    「啊?就是……」

    「用手机拍给我看。」

    「我的手机又没有拍照功能。」

    「妳……」气结。

    老人们围过来了,笑望着蹲在地上的妹妹头解说员,被他们考倒了,哇哈哈哈哈哈,老人家露出得意的神态,还一派轻松地说——

    「我们又没有一定要知道是什么鸟啊?」

    「妳不知道也没关系啦,呵呵呵,不用躲着讲电话嘛。」

    呜……老人也挺邪恶的。美里唉叹。

    田埂边,宫蔚南将手机放回口袋,他正跟昆伯巡视稻子的生长状况。

    昆伯问:「又是费小姐?」

    「团员问她鸟的名字,她答不出来,真老实,也不知道敷衍,还打电话问,自曝其短,被一群老人笑。」

    昆伯哈哈笑,嚼着干草说:「费小姐那么『古意』啊。」

    没一会儿,手机又响了。宫蔚南接起。

    费美里支支吾吾地问:「那个……我想问一下喔,有一种昆虫,黑底白色点点,头上长须的,然后……」

    「是天牛吧?」宫蔚南叹气。「费美里,这也是那些老人问妳的吗?」

    「是啊。」

    「他们在整妳,他们以前从农业社会过来,会不知道天牛?妳被耍了。」就说她笨呆笨呆,让人很想整她咩。

    「啊?有这么坏吗?」

    换昆伯的手机响了,昆伯拿出3G手机。

    「噢,我那个在CALIFORNIA的孙女在跟我哈啰喔,老板,你也跟她哈啰一下,快。」

    宫蔚南凛着脸,瞧着昆伯手机里热情挥手的妙龄女郎。荒谬!连种田的昆伯都在用3G,那个费美里是怎样?

    晚上,美里窝在架有无线网路的餐厅上网,将台湾野鸟昆虫全背熟。

    宫蔚南经过时,漫不经心道:「是大冠鹫。」早上美里问的应该是这种鸟类。

    「我知道了,不用你说。」美里秀电脑萤幕给他看。「野鸟全都在这。」

    铃……

    手机响起,美里看一下来电者,对宫蔚南笑:「你儿子CALL我。」

    「是,要找妳说床边故事。」费美里天天讲床边故事给阿威听,害他这个老爸被冷落。

    美里接起电话。「阿威啊?阿姨要回去了,你先刷牙洗脸,对,好,等一下,那你功课做完了吗?什么?忘了准备泥上?还有呢?OK,等一下帮你准备。」

    关上电话,瞥见宫蔚南落寞的侧脸,美里动容,他很吃味吧?阿威现在太缠她了,做爸爸的肯定心里不舒服。

    「你儿子明天有自然课要带泥土,快去挖吧。」

    「他不是叫妳准备了?」宫蔚南起身就走。

    美里拉住他。

    他回身,看见她对他笑,她眼中闪烁的温暖,害他失神了一下。

    「儿子是你的,你自己准备才对。」

    「我哪那么闲,他叫妳弄,妳就去啊。」

    天昏地暗,他们在树下挖土,挖出三条蚯蚓,还挖出一条粗肥得像大蛆的独角仙幼虫。

    美里惊得唧唧叫,她惊呼,他就笑。

    宫蔚南问:「妳为什么有那么多故事,可以说给阿威听?」

    「这有什么困难。」她将土拨进空酒瓶。「一千零一夜啊,你都不看故事书的?有一个国王很坏,每次一跟女人睡完觉,就把她处死。后来有个聪明的女人自愿跟他睡,然后每次国王要处死她,她就讲故事给国王听,国王听得入迷,没办法杀她,只好一直留在身边,一直缠着她要听故事……」

    「一千零一夜,我好像听过这个典故。」

    「对喽。我每天也讲一篇,很简单的。」

    他眼色骤暗。「讲完一千零一个之后呢?」

    他隐约的、哀伤的口吻,令美里呆住。

    她迎着他的目光,忽然他们都有些呼吸困难,脑子发胀。美里想——之后,她就去开农场了吧……一千零一个夜晚,不,不讲那么久……

    她呼吸一窒,他专注的目光使她续加速,那和平日淡漠的眼色不太一样。

    望着美里,宫蔚南觉得心中有什么在融化,而且口干舌燥,好想靠近一些,他低头,热热的呼息,拂过她脸面皮肤。

    来自他身体的温暖,使她心慌意乱。像意识到他将做的事,美里缩住肩膀,微微。而当他的嘴似乎就快要触到她,她及时撇开脸。拿了酒瓶,起身说:「这些土应该够了,那我们回去喽。」急着跑走了。

    她急着逃开的模样,令宫蔚南懊恼,搞什么?真该死!竟然差一点吻了她。

    第二天,美里忙着跟商品部员工包装礼物,送给长青团老人们。

    游览车上,宫蔚南跟司机讨论下个月的团程,美里站一旁,拿着麦克风,向老人们道别。

    宫蔚南无法专心,听美里兴致高昂嚷着!

    「是大冠鹫,那个鸟是大冠鹫。昨天大家问我的就是大冠鹫。」

    老人们哈哈大笑。

    「费小姐还在想这个啊?」

    「我们早忘了啦。」

    「真甘心,多谢啦。」

    「费小姐,下次我一定再来,妳不要忘了要给我的盆栽喔。」

    「还有我捏。」

    美里哈哈笑。「没问题,我会种好多盆栽,寄给你们喔。」

    宫蔚南结算金额给司机,阳光映着车子,他瞥见她微笑的侧脸,为什么这朴素平凡的女子,身上似有圈光晕?在他眼中越来越耀眼,越来越难以忽视?

    宫蔚南跟美里下车,目送游览车开走。她还傻呼呼地一直对远去的车子招手,而那些老人纷纷探头出来,也猛对她招手再见。他又有那种感觉了,觉得她像个小太阳,温暖耀眼。他心弦被扯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在意她。这不好,他在失控,他知道。久违的感觉,在沉寂已久的心里骚动……

    他们一起走路回活动中心,经过白千层树林,空气弥漫树皮散发的香气,阳光从密密林间筛落在他们身上。

    美里深深呼吸,开心道:「天气真好,响快来了喔。」在大自然环绕下生活,这些树啊鸟啊田埂啊,像沉默医生,一日日淡化心中伤口,渐渐地,她不再咬牙入睡,而是微笑入眠。失恋的痛,在她微笑脸上,淡得不见踪影。

    「想不到妳的老人缘很好。」他忍不住又想和她抬杠了。

    「我到哪人缘都很好啊。」

    「也许妳狄花落在老人身上。」

    「你说什么?」又在揶揄她噢。

    「说真的,妳满可爱的,也许老男人比较懂得疼惜妳。」

    果然被他一刺激,她跳脚哇哇叫。「过分喔,什么桃花落在老人身上,你心真黑喔,一天到晚取笑别人,我修养好不跟你计较。」

    「跟我计较没关系,我们这种乡下地方,修养好没用,我们喜欢直来直往。」

    「噢,噢,噢!」她怪叫起来。

    「什么喔喔喔?」真弱,连吵架都不会。

    直来直往?好。「我桃花落在老人身上,总比你没桃花又离婚好。」

    离婚?他骇住,这妞儿不毒则已,一毒惊人。

    美里也骇住,怎?失言啊,太毒了吗?她好坏噢,正想道歉,听见他冷冷回一句——

    「起码我结过婚,比起妳结婚前才被抛弃好多了。」

    什么?!美里倒退两步,差点血溅当场。好,够狠!

    「被抛弃又怎样,被抛弃总比结婚又离婚,让小孩跟着受苦好。」

    这个狠!好,比狠的是吗?很好。他说:「如果不是性格有严重缺陷,男人不可能会在结婚前才变卦,一定是觉得跟妳结婚很恐怖。」

    「女人都是很有母爱的,要不是做丈夫太差劲,不可能丢下孩子,那个做丈夫的肯定有不可告人的恶癖。」

    「妳一点女性魅力也没有,妳的衣着打扮让我想到我养的那些牛。」

    「你也好不到哪去,你像超顽固的Trojan…Downloader。Win32。QQHelper病毒,对自己的缺点视而不见,不懂查杀,一讲话就让旁边的人不愉快……」

    「对,我是大病毒,我是无敌的。」

    「啊!」她尖叫,吓得他后退三步。

    「妳干么?」

    「我变身卡巴斯基防毒软体,对你尖叫警报,让你崩溃,喝啊!」做好发功马步,对他尖叫。

    「……」他果然闭嘴了。

    「……」美里也不叫了。

    宫蔚南看她脸色越来越红,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蠢了。

    她问:「很幼稚吗?」

    他瞄着她。「是很幼稚。」

    「你们都好幼稚!」

    喝?!哪来奠音?他们吓得往发音处看——

    看见昆伯叼着烟,蹲在草堆,面前还放着吃了一半的便当。也不知道边吃饭边欣赏他们吵架多久了。

    昆伯懒洋洋地弹了弹烟灰,布满皱纹的老脸浮现笑意。「费小姐那一招教教我,卡什么基?」玩心一起,他跳起来也喝啊蹲马步,做发功姿势。「啊!这样,有效吗?这很流行吗?我要跟我孙女玩……」

    欲哭无泪,美里瞪着昆伯,嘴角,讲不出话。看老昆伯装可爱,真想一枪毙了自己。刚刚她也对宫蔚南这样喝啊吗?呜……

    宫蔚南也好不到哪去,他很窘,撇下美里,急着离开现场。

    糗爆了,他老板效,竟让昆伯看见他跟个女人幼稚地在互掀疮疤,乱吵架。他的过去,可是农场禁忌,没人敢提,也没人敢问他为什么离婚。因为常摆臭脸,拒人千里外,少跟员工哈拉,筑起超级防火墙,就是不想让人靠近,走到内心去,会一不小心勾动他的情绪,探触到他封闭住的伤口。可恶,太轻敌,低估了费小姐。

    他忽地停步,仰望被白千层铺盖奠空,凝视枝叶间闪烁的光影。他又好气又好笑,无奈地叹息。费美里竟然几句话就攻破防火墙,撕开疮疤,命中要害。

    仰望枝叶间点点的银色闪光,他流汗,有些晕眩,心很浮躁,气息紊乱,他麻麻地,又有点莫名兴奋感。痛快吵过架后,怪哉,好像一下把心结扯开……像一个怀着的烂脓包,被针挑穿,以为会很痛,但怎么这样舒畅啊……

    费美里、费美里……宫蔚南呆住了,是什么,逐渐苏醒,在体内蠢蠢欲动?

    当他正迷惘时,身后突然一声喝啊,小腿剧痛,人往前扑倒在地。

    「哈哈哈、又被我踹了吧?」美里追来突袭。

    宫蔚南双手撑在地上,回瞪来人,看见顶着妹妹头的费美里,笑得很淘气,踹过他的右脚,还停在半空示威,双手比着武打架势。

    「怎样?还敢跟我吵吗?」

    「……」气馁啊,可恶,堂堂男子汉竟败给一个妹妹头。可是看她笑得那样开心,输的感觉还不赖嘛!

    「很好,很好。」他站起来,做个发威动作,作势要追她。

    美里呼吸一窒,转身就跑,一直哈哈笑。

    大吵后,他们心中郁结打开,忽都轻松起来,友谊伴随莫名情愫,悄悄开始滋长……

    第六章

    美里在农场的生活,好逍遥啊!

    连餐厅大厨对她好,知道她爱收集种子,每天都把料理时刮除的果菜种子,洗净了送给她,于是她一抽屉都是处理好晒干了的种子。拉开抽屉时,种子滚动,喀啦啦欢呼,仿佛吵着要她快点将它们种下。

    天晴时,郑宇宙跟苏飞雅要是在的话,大家吆喝一声,去溪边玩水。或有时,郑宇宙忙着跟苏飞雅拥抱大自然,享受两人世界。宫蔚南就跟美里,带阿威去草坪放风筝。三个人,像一家人,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宫蔚南那张扑克脸,渐渐有了笑容,费美里则胖了三公斤,容光焕发啊!

    因为想开农场,美里常主动参与宫蔚南的工作,跟他和昆伯去果园,去菜圃去巡稻田。不管她问宫蔚南什么,他都毫不藏私地告诉她,回去后,她就通通记在笔记本中。

    另一方面,她也透过网路联系,相中三处农地,和仲介书信往返讨论农场地点。又学着该怎么申请营业执照,准备要送件的相关资料……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有时看着宫蔚南,有时望着小阿威,美里心底的内疚和罪恶感,逐日壮大起来。

    有一次,午夜起来上厕所,发现宫蔚南平日跟种苗商家叫货的簿子,就搁在茶几上。她偷回房间,抄录几个重要资讯,那天,罪恶感压得她呼吸困难,醒到天亮。

    美里不明白啊,学着自私自我地积极实践梦想,但为何心里不舒坦?甚至常作恶梦,梦见宫蔚南跟她反目,骂她阴险卑鄙。

    唉,有时美里恨自己烂好人个性,干么内疚呢?大家不都很自私的吗?姊姊不也是对她这妹妹好自私?那为什么她这么容易有内疚感?顶多农场不要开在游翼附近就好了吧……这样安抚自己,还是有罪恶感。

    结果,相中的土地,一直下不了手,弄到土地仲介翻脸。

    「妳到底有没有要买啊?」

    我到底在犹豫什么?

    午夜梦回,美里骂自己软弱。究竟在挣扎什么?难道真想一辈子当农场解说员?赖在这混到老?可怕是,她竟觉得那样好像也不错。

    但这不是她的农场,这不是属于她的地方,见鬼的,为什么这么有归属感?住得太舒服?过得太逍遥了?

    星期一美里休假,黄昏时,下山见了土地仲介,看过仲介给的土地资料,决定将农场开到远一点的地方,避开游翼,她相中花莲一处农地,请仲介议价。

    回来时,想到阿威,买了油蛋糕,还有麦当劳炸鸡,到家后,跟阿威坐在屋前阶梯,望着夕阳,吃得不亦乐乎,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怒吼——

    「我说过不要给他乱吃东西。」阿威吓得捧着的蛋糕摔烂在地。

    美里回身,看见宫蔚南铁青的脸。「干么这么凶嘛?小孩子偶尔吃吃炸鸡蛋糕啦,巧克力糖啦,有这些东西才叫童年啊。」

    宫蔚南抢走炸鸡,可乐没收,蛋糕也收走。「要是让我再看见妳让他吃这种东西,妳就给我滚。」

    「喂,他才吃一点点,有那么严重吗?」

    「妳懂个屁!」他火大地吼:「搞清楚,他是我儿子不是妳的,混蛋!」他吼完,转身进屋子。

    「什么嘛,凶什么凶。」美里被他突然暴躁的口气吓到了。

    「阿姨,妳不要生我爸的气,我不吃,我没关系。」

    「奇怪了……」美里问阿威:「他为什么对你吃的东西这么要求?难道你从没吃过这些东西吗?」还以为是在山上不方便买。

    阿威眨了眨眼睛。「因为那些是垃圾食物嘛,我爸爸喜欢我吃天然的健康的东西啊。」他笑笑地。「阿姨,妳不要气他,其实我爸人很好,他好可爱的。」

    可爱?美里失笑。「一点都不可爱,很专制,很难沟通。」亏她最近对他的印象好了点,没想到骨子里还是一样啦,蛮横无理的大沙猪。

    「真的,他很可爱,你们两个很像。」

    「乱讲,我们哪里像了。」

    宫蔚南倚在后门边,对着一株年老的白千层树发呆。

    「我很过分吗?」他问老树。就像过去每一个寂寞时分,无人商量,总是对着老树说话。「唉,你也觉得我太过分?」抚了抚粉白色树皮,惹她生气,他心焦如焚,忽然想起郑宇宙常抱怨的——

    「农场经营得越来越好,你的个性却越来越差。」

    郑宇宙从不管事,只负责来玩。郑宇宙有总裁爸爸撑腰,每天大可游手好闲,到处把妹,风花雪月。不像他,跟老父失和,又离婚带着幼子,好不容易将农场经营好,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好怕失败。压力如影随形,直到美里闯入他的生活……

    「但我不能喜欢她,对吧?」宫蔚南忧愁地问老树,老树无言,只是沙沙地晃荡着枝椅。

    「她不值得我信赖。」但是……怎么心房失守?骂她几句,心里竟这么难受。他知道美里没恶意,他知道美里一定觉得他蛮横无理,小题大作,但阿威是他的命啊……发脾气后,他心里不平静,又拉不下脸道歉。

    宫蔚南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有机蔬果,做了三明治。想了想,又煮了咖啡,放在餐盘,拿到屋外。

    他猜他们被骂了心情一定很差,想藉亲手做的食物,代替说不出口的歉意。可是,他们哪有心情差?不,他们早把他忘得老远。

    一走出屋外,就看美里和阿威,双肘搁桌面,身俯在桌上,两人叽叽喳喳讨论,不知忙看什么,看得好专注。

    宫蔚南好奇了,也凑过去看——

    原来他们正要画画。桌上十几支色铅笔,一个简易的削铅笔器,一张空白纸,上面落着削下的色铅笔屑。一圈圈,齿状色轮,有红有蓝有紫有黄色,他们就是在贪看这些削下的笔屑,还认真讨论……

    「真的很漂亮。」美里赞叹,捻起一圈蓝的,在夕光中看。

    「我以前都没注意,被妳说了才发现漂亮喔,我觉得粉红色很炫!」小指头,戳着粉红圈圈。「这个让我想到妳的爆炸头。」

    「噗……」美里哈哈笑。「真有够丑喔,那时候阿姨一定中邪了,被鬼打到,才会想不开,把自己搞得像粉红色贵宾狗……」

    「可是我觉得贵宾狗很可爱,我喜欢阿姨烫爆炸头,比这个发型还喜欢噢。」

    「阿姨再也不要烫那种头了。」丢脸。

    「可是,那时候我看到阿姨顶着粉红色爆炸头,飘飘飘在风中飘,我看了好高兴,我每次一想到阿姨那个头,我就好开心好开心。妳再去烫好不好?」

    「不要,妳把阿姨当玩具啦,哼!」

    不知宫蔚南站在后头,他们开心胡扯。宫蔚南听着这些白痴对话,直想笑。他看美里伸出食指,一圈笔屑,嗓音暖暖地说——

    「阿威,你看,木纹搭配绿色色铅,边缘啮齿状,是不是好艺术?好美?」

    「紫的也很漂亮嗅!」

    「黄的不错,我喜欢黄的。」

    宫蔚南微笑,听他们一来一往,认真讨论笔屑。费美里赞叹笔屑的口气,仿佛那些笔屑是艺术品。

    风拂来,一片绿叶,飘坠桌面。

    「啊。」美里发现桌面落着一道暗影,这人影是?她回身,呆住,大叫:「你偷听我们讲话!」大坏人!

    「爸?」阿威哈哈笑。

    「我觉得……」宫蔚南拾起一圈黑色笔屑。「这个才漂亮。」

    「黑的最丑。」美里不屑道,余怒未消。

    「要不要吃三明治?」宫蔚南坐下,打开餐盒。

    美里瞪他,怨他破坏跟小阿威的约会时光。

    「哇,好棒喔,我最爱吃爸爸做的三明治,是什么三明治啊?」阿威不记仇,忘了爸爸才骂哭他呢!「哇蛋沙拉三明治,我喜欢。还有蔬菜沙拉,好健康喔,啊那是什么?」阿威看爸爸将一只保温杯放到美里面前。

    「唔。」清清喉咙,他神情尴尬地努努嘴。

    唔什么唔?美里瞪回去。哼,她打开杯盖,烟气飘出,浓浓的肉桂香窜入鼻间。啊,是最爱喝的,加很多肉桂粉的卡布其诺,她笑了。拿肉桂来说情?这男人连道歉都说不出口,悲哀喔。可是,她很不争气地,立刻就原谅他了。三人,又一团和气地吃吃喝喝起来。

    美里叉住一片紫高丽菜,在光中检视。「紫高丽有长毛欸……」光影中,紫高丽,白梗心,边缘一圈,柔美的纤纤毫毛。

    她惊奇地嚷:「我在台北吃过很多次,从没发现它有毛。」唯有在这闲散地,才会注意到这种细微处的美丽啊。

    阿威靠过来看。「真的欸!」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宫蔚南笑了,笑她小题大作,心里却觉得她可爱,像个大孩子,一点小发现,都能开心惊呼。

    宫蔚南吃着三明治,夕光中,看着坐在对面的美里跟儿子要好地偎着,讨论紫高丽,他吃着吃着,忽然吃不出滋味了。看着美里跟宝贝儿子,看着看着,看出神了。很时间停驻,让他永远这样望着,感觉太美好。

    为什么呢?待在费美里身边,就有懒洋洋、舒缓缓的安心感。这女人,五官寻常,衣着朴素,心思简单,人很朴实。让宫蔚南想到橡木,铅笔,冒烟的热红茶,素素的糙米饭……还是……丰腴潮湿的泥土。

    阳光吻在她发上,也吻得她脸儿泛着蜜色光泽……宫蔚南突然也想将脸贴在那被阳光烘暖的脸边,想吻住正在笑着说着的红嘴唇……然后,想知道,她身体是不是也像一方丰腴湿润的泥土,然后想……

    宫蔚南霍地起身,惊动正谈话中的美里跟阿威,他们困惑地看着他。

    宫蔚南烦躁地丢下一句:「我去忙了。」回屋里去了。

    阿威对美里笑。「怎样,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爸很可爱。他惹妳生气,又不好意思道歉,就故意煮咖啡做三明治给妳吃,我最了我爸爸了。」

    「是这样吗?那他这样突然站起来就走,又是怎样?」

    「我知道。」

    「哦?你说,他急着想干么……」

    阿威凑近美里的耳朵说:「吃太多沙拉,想大便。」

    美里哈哈大笑,阿威也笑。这孩子,真不懂维护父亲形象。

    阿威问:「阿姨,妳喜欢我吗?」

    「喜欢。」

    很好,阿威卯起来推销老爸:「阿姨如果喜欢我,就一定也喜欢我爸,因为我是我爸生的。我的优点我爸都有,所以如果妳喜欢我,当然就喜欢我爸,对不对?妳说说看妳说说看啊!」

    被童言童语打败,这什么逻辑?「这个,还要不要画画?我们来画画?」

    「上次我爸求婚,妳为什么踹他?妳不喜欢吗?如果现在我爸又跟妳求婚,可以答应吗?」

    「这个……呵呵呵。」

    「我爸很喜欢妳,你们可以结婚,我不会抗议。」

    「哈,你爸哪有喜欢我。」

    「我知道,?
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书放入书架复制本书地址,传给QQ/MSN上的好友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