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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诺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江雪孤舟正文 第二十章 不流血的失败
- “所有人听着！此番国府戒严，绝非儿戏，望诸位莫以身家性命试法！”几次炮轰枪击后，再没有人敢阻拦军队前进道步伐。不到一个小时，多数进城参加戒严的照军就已将皇帝像广场和仍旧不愿离去的多数聚集者团团围住，指挥军队的徐晖见人马就位，便命副官拿来扩音筒，对着人群喊道，“我照国崇士，徐晖虽与诸位观点不尽相同，却也不愿见到照国士子血溅广场，诸位若仍有理智，各学联领袖若爱惜会员性命，请在六点之前主动撤离广场，国府只究首恶，不问胁从。否则，时限一过，我军将谨遵军令，厉行清场，到时，可休怪刀枪无眼，法度无情！”</p>
“混蛋！杀了这帮狗腿子！”几个血气方刚的男生不知从哪找来了几把长短不一的钢刀，他们叫喊着向警戒的士兵扑去。然而，未经战阵的平民毕竟敌不过训练有素的军人，刚一接近防线，几个男生便被前排士兵用枪托砸了回去。</p>
“这是最后的警告，再有人妄图冲击军队，迎接他们的，就不再是枪托！”徐晖见几个受伤的男生被同伴救走，便对着人群喊道。</p>
学生们沉默了，虽然双眼饱含着怒火，但每个人都知道枪炮的可怕，他们拖着伤者，面对着列阵整齐的军人徐徐退去。照军见状，也不愿过度激怒被围学生与士子，除了保持警戒，也不再开枪或是缩小包围圈。直到最后一批殿后的年轻男生确认到达安全范围，外围所有聚集者便齐刷刷就地坐下，既不退让，也不进逼，俨然一副誓死抗争的架势。</p>
“诸位不要怕！军队有枪，我们也有！”就在聚众者领袖们对徐晖的最后通牒束手无策时，十几名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年轻人突然掀开几个遮蔽严实的帐篷，两人一组扛起里面被毡布包裹的一捆捆长竿状物。不到一刻钟功夫，数捆这样的“长竿”便堆放到了徐翳大帝铜像之下。</p>
“虽然比起眼前武装到牙齿的对手，这几十支枪可谓微不足道。”毡布和麻绳很快被搬运者们解开，露出了其中密集捆绑的步枪。洁白如雪的月光和猩红如血的火光映照下，这些枪油铮亮的凶器上，竟诡异地闪现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黑光。</p>
“但是，只要我们为国为民，不惜一死，定叫那些斗胆负隅顽抗的狗腿子尝尝民众的怒火！”那十几人的为首者继续说道，“军队有枪，但他们不敢对学生士子们开枪，不要害怕！有没有枪法好的，只要十几个人，有没有人自告奋勇？”</p>
“你们想干嘛？！”这些不速之客的出现，使得原本不知所措聚集者领袖们又惊又怒，“没有学联的决议，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p>
“难怪有人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持枪者反驳道，“你们以为徐昭会坐以待毙吗？你们以为今天你们不向军队投降，他会任由你们明天占领乌林宫，把他拉下马吗？”</p>
“诸位！今天，你们应该明白，革命，也是需要流血牺牲，需要破坏杀戮的！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唯有勇气、决心与智慧，才能彻底击垮专制的壁垒，才能获取最后的胜利！”那人见学联领袖们哑口无言，便继续高声鼓动道。皇帝像下的一幕，让广场上的学生与士子们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虽然间或有血气方刚的男青年自告奋勇愿意拿起武器，多数人的脸上却充满了茫然。这些象牙塔中的骄子，一直在民众的尊重和官府的忍让中度过，当军队清理道路致使聚集者死伤惨重的消息传来，学生士子们怒火中烧之余，震惊和恐惧都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毕竟，杀红了眼的军队不是毕恭毕敬的国府官吏，他们不会和自己讲理辩论，也不会慑于自己无冕之王的虚名。相反，只要徐昭一声令下，任何挡在军队前进路上的人，都将被军靴和马蹄踩成碎片。</p>
“说来容易！”一名高瘦的士子站起来厉声制止道，“你们知道你们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吗？你以为那些打过几只飞禽的公子哥，能够对抗几万军队？几千人的生命，岂容你们这般儿戏！”</p>
“当然不能。”持枪者的眼里充满了坚定，他的脸上，根本没有一般学生士子的稚嫩和冲动，“鄙人自幼好读兵书，也知道擒贼擒王的道理。只要你们号召在广场的所有人向周围的军队冲去，双方搅在一起，我们便有机会从暗中射杀徐晖和一众照军将官，无论结果如何，只要令敌酋恐慌，群龙无首的军队必然崩溃！”</p>
“痴心妄想！”那名士子鄙夷道，“就算你杀得了徐晖，又能如何！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两个独夫民贼，也不是这几万军队！而是一个群体，一股势力！你以为就算我们占领了乌林宫，城外的联盟军队，会让我们从容夺权？”</p>
“从联盟撤军，你就开始四处散布这些阴谋论调和悲观情绪！”没等持枪者反驳，学联干部们便回归了争执，“军队肯定不敢动手，只要我们撑过今晚，明天，乌林宫的道路，定然会向我们敞开大门！”</p>
“醒醒吧！到现在还执迷不悟，只会让所有人陪着你们殉葬！”那名劝阻持枪者的士子痛心地喊道，“我们是文人学士，我们的战场在学堂、论坛、书斋和万事坛。”</p>
“诸位，我们的武器是我们的头脑和意志，是我们借以教化民众的书本纸笔！”那人跑到整齐堆放的步枪之中，举起其中一支喊道，“这不是我们的手应该握持的东西，也不是我们赖以实现理想的手段！任何扣动扳机的手指，无论有着怎样崇高的道义和目的，他的人性都将在那一刻泯灭！”</p>
说罢，他转向身后的铜像基座，将步枪向着坚实的花岗岩砸去，不到半分钟功夫，一支从未用过的武器便化为了碎木和铁块……</p>
出人意料的是，十几名将枪支堆在铜像下的青年男子却没有出手阻止，他们似乎被这名士子的举动所震惊，除了呆立在四周，根本没有试图阻止的一言一行。其他聚集者见状，赶忙围拢过来，几十名身强力壮的男生迅速将这些枪支砸得粉碎。就这样，在聚集者中建立袖珍武装的企图便宣告破灭，那十几名提供武器的青年男子，也在混乱中消失得无影无踪。</p>
“请徐晖将军出来说话！”化解了险些将广场上数千学生士子推入绞肉机中的发枪风波，那名士子带着其他学联干部穿过静坐人群，他朝着警戒线高声喊道，“我们也不愿看到有人流血甚至付出性命，不管他是学生士子，还是军人警察，请徐将军到这里来，我们愿意与他协商撤离广场的时间和路径！”</p>
前线的军官不敢怠慢，赶忙命手下参谋前去请示。由于这种逐级传达需要时间，徐晖也需要时间商议和请示，因此在喊话后，那名带头求和的士子便命学联干部和其他运动领袖们星散开来，回到各自负责的人群中去，统一思想，协调行动。</p>
“诸位先莫要议论，请听肖某一言！”这个名叫肖剑波的士子举起扩音筒对人群喊道，“我知道，对于你们来说，迈出这一步很难，很痛！我跟你们一样，也很痛恨国府的腐败、残暴和无耻！但是我们也要明白，政治需要的，不仅仅是理想、勇气和热情，更需要智慧、理性和谋略！今天我们的撤离，不是慑于统治者的淫威，更不是我们贪生怕死！而是在权衡利弊后做出的主动选择！作为理性的宪政派，我们绝不能把国家推入内战甚至沦陷的泥潭，不能为了一己意气，裹挟民众于血火！更何况，经过将近一个月的抗争，我们已经基本实现了当初的设想，那些贪官污吏，僭主暴君，再也不敢恣意妄为，宪政共和的理念，也已经深入人心。为了保存力量，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我请求你们，不，我恳求你们，离开广场，回到我们应该回到的地方去，去继续我们的事业和奋斗！”</p>
肖剑波话音未落，已有无数听众潸然泪下。虽然对他们中的多数而言，形势的急转直下显得有些无奈和痛苦，但凡是没有丧失理性的人都十分清楚，和装备精良的军队抗争，无异于螳臂当车。更何况，今日前来清场的照军，看似依仗手中兵器驱赶聚集者，在他们的背后，却有着一把无形的利剑直指心脏！一旦出现异动，这把无形的利剑就会化作有形的锋刃，扎破任何胆敢与自己为敌者的胸膛。因此，在这种状况下，与其为了颜面和意气自相残杀，不如顺着徐昭给出的台阶，保存实力，一致对外。</p>
哭声戛然而止，人群沉默了。肖剑波知道，他们在用沉默表达着不甘、不愿和不解，也是用沉默赞同了组织者们撤离广场的动议。半小时后，徐晖姗姗来迟。没有唇枪舌剑，没有讨价还价，他命令包围广场的军队让出一条道路，数百龙骑兵长龙般押在人群两旁。排着凌乱但却密集的队形，聚集在皇帝像广场长达33天的数千名学生、学者和士子，在军队的护送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他们曾挥洒激情和热血的这片空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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