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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诺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江雪孤舟

正文 第三章 丹坡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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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坡原本只是普国无数高低起伏的丘陵中略有特色的一座,因其土地适宜制作质量上乘的红砖而闻名北方。廉巍的父亲,第一任普国公廉鑫则就地取材,建起一座富丽堂皇的行宫“红堡”用于招待热衷于舞会和饮宴的联邦贵族。与南方屋顶高耸的青石宫殿不同,这座完全由红砖砌成的宫殿外表如同它的材质一般朴实无华,但这略显土气的外表不过是为了掩饰其中腐朽已到极致的奢华——廉巍时期,宫内的厅廊阁室被重金聘请的建筑师以各式各样的贵重物品装饰着,金边象牙浮雕的木门,出自名师妙手的壁画,金光闪闪、燃烧着鲸脂的镀金吊灯,雕龙画凤的红木家具,还有散发着淡淡香气、独具异域风情的浴室。一切的一切,不是为了生活简朴的廉巍,而是招待那些需要笼络和巴结的贵族甚至帝国宗室。廉巍甚至安排速写画家躲藏在某个卧室或者浴池的隔间内,悄悄将贵族们寻欢作乐的丑态记录下来,一旦他们不肯就范,一张简洁但清晰的素描次日就会在各大报纸上掀起不小的波澜。</p>

    即使狡猾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唐铭铮,也不得不感叹这个与之年纪相仿的男人竟有如此手段,无怪他会对帝国的举动了如指掌。在龙丘搜出的普国&#25991件中,赫然出现了帝国军将大举进攻的报告,如果不是廉巍对帝国军的实力不以为然,加上敏宁提出冒险提前进入森国而自己又乾纲独断迅速行动,历史恐怕要因此而改写。</p>

    但历史永远没有回头或者假设,这座令无数贵族和官僚恨之入骨却又欲罢不能的宫殿最终还是被唐铭铮彻底改造。与密室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些画家笔下达官贵人们的丑态,它们在夏天被“粗心大意”的建筑工人当成取暖的材料付之一炬。红堡因为中间的地理位置而被改建成普国与森国议员官员们协商两国事务的会议中心,两国政客和公司董事们并不怀念这里被他们的皇帝拆除的某些“过度腐朽”的娱乐设施或是那些遭到遣散的“风情万种”的“女侍”,对他们而言,有一个安全舒适的环境与对方拼酒才是工作以外最重要的事情。</p>

    但敏宁以演讲者的身份赶到丹坡时,却一如富金般,只看到紧张肃杀的气氛——保皇党的军人,森国的士兵,普国的警察,不同制服的身影在花园内交替站立,宪兵和特工警惕的双眼注视着每一个进门的宾客和匆匆走过的路人,仿佛经验老到的农夫一样,在茂密的庄稼上寻找着害虫。没有一个路人敢多看一眼里面,或者驻足停留,因为他们害怕稍不小心而触动保卫者敏感的神经。大同小异的黑色马车鱼贯而入,紧紧拉上的窗帘让人看不到乘车者的神态和表情,或许他们在盘算着怎么向自己的老板和金主们——也就是没有来参加会议,但一直在幕后关注此事的东远公司董事们报告情况吧?</p>

    “一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各位恐怕早有耳闻,在这里我就不做更多介绍。”放下头盔,身着少将军礼服的唐敏宁站在了会议厅的演讲台上,这个专门改建的巨大房间内,数百名议员围坐在螺旋般排列的席位上,敏宁感觉到他们的眼光和思维形成了一股无形的风暴,而自己,已然处于风暴的中心。</p>

    “普国和森国贵为我帝国友好邻邦,亲密兄弟,也是帝国在联邦最为坚定的支持者,在这里我代表帝国通过各位向你们的人民表示最诚挚的感谢!”对着神色稍微舒缓的听众,敏宁深深鞠躬致意,“值此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我方坚决支持普、森两国民众维护和平、防止战争的美好愿望,在这里,我代表所有仍然忠于帝国和先帝的军人发誓:我们将誓死捍卫民众安居乐业,国家兴旺繁荣的局面,同时对南方叛党有意扩大事态、将战争烧向北方的做法坚决抵制,我20万帝国军有决心也有能力消灭一切来犯之敌!”</p>

    全场鸦雀无声,公主轻轻拭去额头的汗水,默默呼一口气缓解紧张,转换语调说道:“先生们,我和你们一样,都衷心希望国家和民族内部的问题,都能在现有规则之下,通过政治手段以及谈判、对话和平解决;但总有这么一小撮唯恐天下不乱的危险分子,他们权欲熏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妄图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到整个东方各国人民的头上!这几天南方的报纸,特别是叛党喉舌《时报》在不断攻击北方各国为假皿煮、真专制,是自由的敌人和和平的威胁,并扬言要以疾风骤雨式的革命,推翻各国的现政权。正可谓是可忍孰不可忍,对于这些跳梁小丑不断的挑衅,各位必须提起足够的警惕。他们决不会因为我们呼吁和平和对话而善罢甘休。定然在背后磨刀霍霍,等待合适的时机挑起战争。因为对于好战而拮据的政权来说,入侵他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选择。否则当他们玩弄民众、操纵民意的伎俩被国内外各阶层识破后,必然会被抛进历史的垃圾堆。此外,这个号称‘东方第一共和国’的伪政权,还迅速出现了堕落和腐化的迹象,他们很快与旧贵族勾结,以‘公敌’的名义肆意侵占他人特别是东远公司和其他守法商户的财产,妄图以掠夺的形式继续维持其腐朽落后的统治。各位议员多出身政商两界,对南方工商业开拓之艰难怕是比敏宁更有体会。俗话说,仁至亦有义尽时,如果南方叛党不能悬崖勒马,而是一意孤行,则我方定然做出坚决反击。届时也希望得到两国的支持与配合。”</p>

    不短的讲话是敏宁自己草拟的,林怀衷看后称“简洁达意、兼具情、理、利”,话音落定,全场依旧沉默,议员们的脑海里似乎还在反复咀嚼着她的讲话到底代表了什么。理论上,或者说条约上,帝国军,严格意义来说是保皇党的军队,只不过是“协防”自己国家的客军。而对这些在失去最高领袖后仍不愿离开,甚至可能把自己拖入战争泥潭的客人,主人们自然是有所忌惮的。而那些“主人”都心知肚明的是,没有帝国和东远公司的巨额投资,没有二十万帝国军的保护,他们的家当将很快陷入瘫痪崩溃的地步。至于那个口口声声宣称要“解放”民众的共和政府,更没有人敢轻易相信,毕竟谁都害怕自己的财产被以“公敌”的名义没收,到时候丢掉的,可能不只是财富,更可能还有性命……</p>

    终于一名普国议员缓缓站起询问:“殿下和帝国的决心,我们自然是赞赏的,只是有一事不明:贵军所希望之‘支持与配合’是全面、无条件地服从贵军,倾两国之力,结双方万世之情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条约规定的,也仅仅是负担贵军部分驻扎费用,而不是全面接受军管吧?”这位年长者是原普国贵族,但无论对战败投降的普国还是被借机控制的森国而言,都是不会在千里之外的暴君和近在咫尺的暴君之间做出选择的,可以的话,他们宁可放手一搏。</p>

    “先生的担心不无道理,条约敏宁也是谨记在心。在此我们也没有任何权力要求各位做出无私的奉献。故此次审议的并非政权合并案,而是新公司法案。即各国政府以部分主权,特别是征兵权入股投资,获得的回报按投入比例分成,此公司并非东远公司下属,而是一个全新的独立企业,当然,东远公司也会提供充足的资金支持。此外,我们的目的绝非报仇或者复辟,而是为了保护北方领土及民众的安全,也为了维护北方工商界在南方的利益。因此这是一笔值得的投资,不知各位是否还要在家破人亡和满载而归之间做出选择?”</p>

    “那么如果我们以某种形式入股,投资能否得到保障?”一名议员问道。</p>

    “这是自然,本公司在普国和森国的一切财产,都将作为本金加入,我们与各位是共进退的。但一点风险都没有的话,高额利润就有些不合时宜了。”</p>

    “殿下所说,实际上也是东远公司的运作模式,这点我们并不担心,只是个持股凭证我记得是不能自由买卖的,这是为何呢?”</p>

    “起初只是因为模式新颖,为保股票稳定。而目前情势非常,为稳定金融,不但公司股票不能买卖,金融投机还必须遏制,否则必有人借机发国难财。”</p>

    “果然完全是一副商人之间讨价还价的嘴脸啊。”看着敏宁又接着回答了其他人关于利益分成,投资入股等等的问题后,在角落旁听的曹永浜唏嘘道,“原本以为权力的寻租是一种腐败,不过权力发展的历史,不也是一部寻租的经历吗?只有具备相应实力者才能通过权力统治他人,而作为普通人来说,反而遭到了本作为工具的东西的驱使,这岂不是一种巨大的讽刺?”但他不愿去细想,因为按照敏宁的说法,这是永远也无法想通的事情,他有时候甚至不得不佩服自己上司的生存和适应能力,敏宁在普国期间的表现,根本不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当然也不是一个世故圆滑的政客,而是一个成熟老练的谋士。这或许和她多年宫廷生活的耳濡目染以及帝君和林怀衷的教导有关,但无心之人,无论如何灌输,都很难达到出类拔萃的境界。毕竟若论专门的教导,她接受的军事和经济方面的专业教育比权谋之术多出了许多,但这些年来,她的言论却多集中于谋略方面,可见对于专门领域,她更乐意将思考的乐趣留给他人。</p>

    “普国和森国人除了合作似乎没有更愉快的方法,当年一个‘里通外国’事件,让他们知道了从不动刀枪的唐敏宁,是比背后捅人一刀的陛下更危险的人物。”林怀衷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议员们还握着所谓“能让权贵点头哈腰的神圣一票”时,就已经露出了巴结讨好的嘴脸,“当时我都没有想到敏宁会拿这种手段治了他们一把,后生可畏啊……”这位帝国大使提到的,是两年前的往事:几桩看起来互不相关的政治献金案,在敏宁的要求下进行了深入细致的调查,最终不但挖出了神圣同盟在北方的间谍网络,还牵出一些收受财物,在国会为前者进行游说的政客。虽说此类事件司空见惯,但如果仅仅是国内金主,皇帝也不过是一笑了之,然而财大气粗的国外捐赠者,却能够逃过内政部和军方的刺杀与绑架,一旦尾大不掉,必然成为帝国的后患。另外,对唐铭铮而言,这次事件也是对那些企图利用合法手段和平夺权的两国旧势力及其后台的警告,因为多方面考虑之下,果断采取行动便成了这位君主必然的选择。至于敏宁为何能把这一切联系在一起,却是因为搜出的五花八门的馈赠物中,无一例外的包括一本装饰精美,通篇鼓吹自由贸易的西洋经济学经典《财富论》,而国内的馈赠者,则可能认为赠送此类新晋畅销书会自贬身价,还不如古书字画来得实在。</p>

    “但愿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吧。”曹永浜只是微微侧过脸来,“战争无一例外不是在人的贪欲、狂信或者恐惧下被发动起来的,如果为了打倒妖魔,而自己先成为妖魔,那是得不偿失的事情。”</p>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现实如此,公理和道义永远都倾向于有甜头可给的一方……”林怀衷对自己学生的表现看起来十分满意,“既然她要担负起这份责任来,那就不可能靠着理想和善良行事,毕竟力量虽不等于善良,但善良必须先有力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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